长相思 vy1nrywc

咎由自取

【壹】   

　　我望向这最繁华的的城，传说中，能让人流连其中，不知归路的城。   

　　在流苏为帘，锦帐为幔的香车里，我的侍女有些惶恐地看向我：“小姐，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此行不知凶吉，若是稍有不慎，我们便退无可退了吧。”   

　　“无枝，你且心安。”我的父亲骑着青骢马，俯视着我，“入城后，为父先行拜会王爷，你在驿馆等候。不日，为父就将为你铺好青云大道，我沈家复兴也有望了。”   

　　说罢，我见父亲掩不住的兴奋，持缰疾驰而去。紧随而上的马队在京道上卷起丈许的尘烟，那巍峨的城，渐渐模糊在这尘烟里，竟变得不再真实，这城，难道真的就是我的归宿么？   

　　“无畏，驿馆离此相遥几里？”我抬手虚挑锦帘，望向那个俊朗的男子，我青梅竹马的护卫。   

　　无畏坐在马上双拳抱礼道：“小姐，此去尚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我略以思忖，淡淡道：“既如此，不如弃了马车，我们提速入城。”   

　　无畏闻言，双臂一挥，小股卫队已经在队前集结，无畏下马来到我面前，他用深深的眸子望着我，伸手说道：“小姐……变无可变。”   

　　他说这话时，眼神是坚定的，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我能感受到他的担心，惶恐，还有对未知的戒备。   

　　我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从容的跳下马车，既然变无可变，就不要去拒绝，生已如此，变有何用。师父，为何你要那般笃定，说我命中玄鸟相护，血凤涅槃，注定要栖息于金龙盘顶之处，金龙盘顶，岂非就是龙城？   

　　“你命格奇异，天任在身，是沈家的福将，亦是灾星，成败总在一念之间，你须谨记善恶，不要枉作了罪人。”我的师父如此说。   

　　再过两月，我便十八了，从七岁开始，我即随师父走入深山，潜心修道，苦练心神，而今，我尚未懂得世俗之礼，我的父亲竟亲自将我接出，送往世间人心最复杂的龙城。   

　　   

　　【贰】   

　　我见他时，心里未有波澜，我只觉得，眼前这个坐在湖边小憩，牙黄绸子的大氅上落满了柳叶的男子，眉眼爽朗，一付书生模样的人，竟然就是威名赫赫的龙城未来之主，玄王，若不是我见到了他手上的金龙扳指，若不是我见他的眉眼微蹙，修长的指尖……有血的痕迹，我是决计不会心惊到手足无措的。   

　　我回过神来，嗅到那若有若无的……掺杂着淡淡梅花香味儿的血腥，便后退一步，想要离去，明明没有任何声响，他却已睁了眼。   

　　“沈无枝。”他唤道。   

　　我顿住，平生第一次失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至少，此时之前，是的。   

　　“是，民女沈无枝，见过玄王。”我俯身，低低拜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回应。   

　　良久，我撑地的双臂已然隐隐发痛，我仍旧没有得到回应，我仍低低俯身，不敢动摇分毫，因我只是初入宫的卑微的女子。   

　　“起来吧，沉得住气，已胜过许多人。可惜……”   

　　我抬头，他已走远了。我强按住一颗剧烈跳动的心，立在原地，竟觉得双腿忍不住在发抖，是跪久了，还是……   

　　龙城很大，宫殿亦是宏伟异常，无数的转角使我头昏脑涨。我开始有点后悔决定去找无畏，我想通过无畏与父亲联系，我想要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于把我从深山召回，连夜送往这个深深的龙城。   

　　我渐渐发现我走上了一条奇怪的路，因为满地都是碎石和厚厚的落叶，龙城极大，宫人便不可能少，听闻龙城之主叶烬欢一向冷酷严明，宫人怎可能懈怠致此。难不成……我走进了禁地？   

　　我急忙回身，却听见内墙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脚步本就轻便，自信并不能引起常人注意，我附耳过去，然后听见了我的侍女绣心懦懦地叫道：“父亲。”   

　　“心儿……你忘了规矩了。”另一个人冷冷应道。   

　　我的心顿时冻住了，好像不能再跳动，连双耳都开始溪水般泠泠作响，什么都听不真切。   

　　我的父亲，心儿为什么会叫他作父亲？心儿明明是我七岁时在街头买来的孤女，我还掏了银子葬了她死去多时的父母。我亲眼看见她在街边大哭，那样凄惶无助，她那时并不比我大，那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做出的假象。她随我身后怯懦地唤我小姐唤了我十年，十年相依相伴，同食共寝，我待她如亲生姊妹，如今……她竟真的要做我的妹妹了么？或许……她本就是我的妹妹？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墙角杵了多少个时辰，我站到浑身酸痛到几乎晕倒的时候，天空已经繁星灿烂，我听见高楼上传来了笛声，是一曲梅花落，我曾在家中听母亲用埙吹奏。   

　　“无枝，无枝，幼女无枝，是不是无知无才就真的能有德，能快乐？”我那早逝的母亲当时满含泪水抚摸着我的发丝，欲言又止。   

　　我出生时，师父指着襁褓中的我说：“玄鸟相护，血凤涅槃，这是大富大贵又饱含凶险的命格，沈家势弱，男丁不旺，与我天生相克，须得携我至深山静养，习武强身，待及笄之时，再教以女学，如此才可避免危难。”   

　　母亲闻言，强撑着从产房走出，抱住了我，再也不舍得放手。   

　　“相公！”她忍痛跪下，“这个药是用于跟肿瘤相关的治疗命数之说，从来虚无缥缈，虽说不可信其无，孩子毕竟无辜，怎可生来就入深山受苦，求相公许我七年，好歹，也让我苦命的孩子认识父母的容貌，生出孝廉的心吧！”   

　　我的师父，亦是我父亲的至交，平素待我母亲亦极是尊重，于是，我才在他们的默许中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七年时光，遇上了最交心的绣心，最信任的无畏。   

　　“无畏……无畏……”我喃喃自语。   

　　这附近已是空无一人，笛声自远方高楼传来，我的双脚如万蚁噬咬般酸麻疼痛，只好艰难地挪动着，与笛声背道远去。深宫高楼有子夜而歌者，非权即贵，若是碰上……我宁愿远远躲避这是非。   

　　   

　　【叁】   

　　沈家独女无枝，资质纯廉，温良敦厚，堪配为妃。   

　　翌日，绣心进得流芳阁来，她拜倒在地，叫道：“小姐，鸾帐宝车已备好，请小姐移驾玄王殿。”   

　　我伸出手扶起她，用尽每一寸目光，看着她如花般的容颜：“心儿，以后……我若视你为胞妹，你可愿也有的认为与病毒感染有关赤心待我？”   

　　“小姐，我……”她就此直直跪拜下去，不是行礼，是痛哭：“小姐……小姐曾告诉心儿，你我之间，不分主仆，只有姐妹，心儿半分不敢奢望，十年来，小姐确如所言，待心儿是极好，心儿赴汤蹈火，亦是不敢有半点悖逆之心。”   

　　有宫人在外鸣掌催促，心儿起身，眼眶泛红，望着我的眼，欲言又止，我知她要说什么，自小，她就是极单纯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