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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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正月初一，我都要如期来到舅舅家给舅舅拜年。这期间有一个很重要的活动就是陪表弟去上坟。   

　　舅舅家的坟地很远，要爬很大的一座高山才到。山上很是僻静，就是农忙时节也见不到几个人，更不用说是大年初一了。所以我们结伴而行，也不能行车，只好靠两只脚花很大的功夫才到。此时的我隐约有一种孤单和恐惧。   

　　外爷、外婆、外太婆的坟一字儿排开，很是整齐，坟地里的柏树长势甚是茂密。表弟忙着点蜡，点香，烧纸，我则坐在石头上喘粗气。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当中，我外婆死得最早，记得她过世时我才七岁。很小的我南昌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一直对外婆没有什么好感，隐约记得母亲每每带我去娘家的时候，外婆总是坚持要我跟她一起睡。那时的我已经懂事，很怕被外婆冠一个我不爱她的称号，所以不敢违抗，虽然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敢说出，只好小心地睡在她怎样治疗白癜风的身旁。可我总是被半夜冻醒，此时外婆已经用肥大的身子将我挤在了角落，不但如此，她还将两条腿翘着，这样冷空气便包裹了我。我试着拉一下被子，拉不动，我只好忍着。我一生的忍性很强，也许是在那时候练的。所以打那以后我便一直对外婆没有好感，直到她后来死去我也没有去送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外婆的重要了。外婆死的时候好像是49岁，那时候舅舅刚好婚后不久，并先后生下表妹表弟，那时外太婆已经70多岁，所以便没了攒劲的人来带孩子。再到后来我才知道还有一个很需要外婆的人，那就是外爷。外爷50便成为鳏夫，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那的确是一场悲剧。我经常发现外爷的眼中总是噙满泪水，没人知道其实他的心中有多苦。外爷待我们很好，在那样的生活艰难中，我们都很少有白福州治疗白癜风医院面下肚，而外爷家的情况却明显比我们好，所以外爷总是屡屡背粮食到我家，以接济我们度过快要断炊的危险时期。没了外婆的外爷很是孤独，性格也很是古怪，也屡北京治疗白癜风比较好的医院是哪家屡跟我舅舅发生矛盾。更为让人心痛的是街头巷尾总是传来一些关于外爷的丑闻，说是外爷跟那个寡妇好的不得了，曾给人家抛媚眼示好，本来可以理解的现实却被人用鄙视的眼光看待，这不能不算是人类的更大悲哀。能感觉到外婆重要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小姨。外婆死时小姨只有12岁，所以她是最缺母爱的人。每每上坟，小姨是哭得最惨的一个，她那幼小的心灵好像缺欠了奶的孩子，所以发育也并不是很好。还有我的母亲，每每初一十五她都要上香磕头，这多半都是因为我外婆的缘故，我们知道人都有死的时候，可怜外婆也走得太早了，也就难免有这样多的后遗症留下。我舅舅更是雕刻了我外婆的像早晚敬拜。我妈姊妹四个当中，最爱闹的可能算是我的二姨了，所以外婆生前她没少挨骂挨打，外婆还预言以后二姨一定会遇到一个厉害的公婆，日子因此而不得好过，这些以后都好像都得到了应验。   

　　外太婆是一生的富贵相，死时已经96岁高龄，仍然耳聪目明。只是命硬，曾先后伺候过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都不是地主就是富豪，可惜她最终还是守了寡。外婆不愧是大家闺秀，据说年轻时候的她很是美丽，为人大气识礼仪不说，活计更是样样干得。她很爱热闹，所以家里总是人客不少，尤其是村里的姑娘小伙，总是成群结队地往家里走。外太婆的炉火很旺，年轻人来了，她便盘腿坐在炕上忙着煮面茶，面茶好了，大家一人一碗，然后大家坐着谈笑，唱歌。当中有一个叫塔尔的年轻人，吹得一手好笛子，那笛声醉倒了好多年轻人，也教化了好多年轻人向善。外太婆讲得一手好故事，什么杨家将、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每每年轻人都是成双成对走出了外太婆家，并且双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当然这期间受益最多的还有一个我，我以后不仅识谱并且深爱音乐也许都与那时的熏陶有关。记得外婆死哪会，外太婆还是很悲痛了一会子，她几次撞墙，疾呼老天没有长眼，不把她一个老太婆带走，却生生剥夺了她年轻媳妇的生命。对外太婆而言，我已经算是重孙了。几个重孙中她最爱我。每每去她哪儿便又是糖水又是面茶，言语也娇声爹气的她总是一把把我拉扯到怀里，摸着我的头说我头发长了，也瘦了，穿得也单。所以每次学校回家我都要先去看外太婆，由于有了这个规律，所以我究竟回家了没有最是外太婆先知道，外太婆说我回了我就肯定回了，外太婆说我没回我就一定没回。由于舅舅舅母一家的孝顺，外太婆的晚年还算幸福，虽是粗茶淡饭却没有断过，旺火有，热炕也有。外太婆死于2006年，那时的我已经工作了十年，只是当时工资低，我甚至不能顾不过自己来，所以也没有给她多少孝敬。尤为让人痛不欲生的是外太婆死时我正好逃难在陇西老丈人家，所以也没有看上她最后一面，据说她临死时还在念叨我的名字。   

　　外太婆死了以后，也许外爷也就没了挂念，那时表妹已经嫁人，表弟都有了工作，所以孤独了三十年的他也终于对人间没了留恋，于是便一日不如一日，大概死于2010年的秋天。这也让我痛不欲生了一会，因为临死的时候我正好重病缠身，没有亲自到塌前伺候，没有亲自到坟前培土。据说外爷死时也依旧念叨我的名字。就这样前后相隔30年之久，我的三个亲人都相继离开人世，至今让我遗憾终生的还是三个亲人临死时我都没在跟前，也许正印证了“天下的外甥都是外的”这句古话，本就不该有感情，哎，我是说不清了，我还有什么屡屡讲爱的必要呢？   

　　一阵炮声把我从遥远的回忆当中惊醒，此时的表弟已经烧完纸钱开始燃炮了。看着眼前的坟墓我毕竟有了安慰：生离死别了的亲人终于归土，得到了安生，这比起那些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来说已经很是幸福和奢侈了，我相信他们死后都进了天国，因为我深信如此好人尚且不能进入天国，可见天国也不是什么好的去处。在过去的三四十年里我经历了正如《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的一切，也就是由于亲人之间的彼此爱护让我依然健康温饱地成长，度过峥嵘岁月。此时的我终于感激起这坟墓来了，亲人们在生前的时候都由于忙于生计而难得见回面，拉会儿家常，谈一下知心的话儿，而今他们终于到了一起，彼此的距离不足一尺，相互间说话也彼此能够听见，他们终于可以彻夜长谈了，他们终于没有生离死别的痛了，他们终于可以安生、安息，长眠。坟前的柏树那样拼命茂密地生长，那一定是他们灵性的指使，那一定是代表着他们在地下有知，时时刻刻在保佑着他们的亲人儿女幸福安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