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花落化尘土 lydhkn0y

西瓜硬糖

欧阳夕莙   

　　对他的记忆，是从那年的第一场冬雪开始。他站在高耸的城墙上，凄凉地望着天空飘来的大雪。我高扬着头，将他的身影刻进自己的眼中。此后，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在，我的眼里便再容不下别人。那年，我十岁，他十六岁。   

　　他是当今皇上的七皇子，是另皇上最痛心的儿子。皇子中，就属他不思进取。他整日留恋风月红尘，夜夜丝竹高歌，皇上斥责过，痛惜过，只不见好转。   

　　我是百战将军欧阳木樨的幼女，名夕莙。   

　　我是将军最恨的一个孩子，在六房和四房的姨娘闲话中得知，在娘亲生我那日，将军最爱的三子在战场上中技被俘。三日后，我三哥哥的尸体高悬在城墙上，他被敌人挖去了双眼，截去了四肢。将军他怒，他恨，他将怨气撒在我与无辜的娘亲上。   

　　我从来也不曾有过将军的关爱，顺带着，府里的人也一并不爱与我往来。只二哥哥从小爱与我玩耍，只是在我十岁那年，他为了帮我捡挂在树梢的风筝，摔了。御医说，怕是此生都废了。那也就意味着二哥哥不能娶三王爷的女儿了。府里的人都说我是不详的，他们怂恿着将军请来了京城最灵验的算命先生，那先生伸出食指，点在我的额间，说：大富大贵，终将消散。缘起缘灭，此生了结。   

　　他对将军说，我将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将军怒发冲冠，将算命先生赶出府。真正要成为一人之下的人不正是他的大女儿夕妍吗？算命先生的话将我彻底打入冷宫中，将军不许我再住在府中，他将我打发到了南山的钟灵山庄上，说除非他死，否则我便不能出山。   

　　在大姐姐进宫册封的那一日，我便离家了。在去往钟灵山庄上的路上，天上下起了大雪，那是那年的第一场雪，雪下的这样大，就是那时我看见了他。虽然只是一瞥，但我就是忘不了。在山庄的许多日子，我都会梦见他，他站在城墙上，直直地落下，鲜血染红了大地，每每梦醒，我都惊得一身冷汗。   

　　在钟灵山庄的日子很是苦闷，每日的学业对我来说就是煎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嚼着嚼着，就会觉得苦涩难咽。这些都不是我想要学的，我要的，是可以肆无忌惮表达自己的玩耍，是可以游荡在山间而又无人寻找的自在。但，算命师公说过，我所得之才，终有一日，会帮助到那个人。   

　　十六岁那年，我，离开了南山。不是因为将军去世，只是因为皇帝要再次选秀女，这次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七皇子。   

　　选秀的日子里，我被人排挤，被人谋算，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宫中。好在，我终究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册封大典上，我穿着皇上赏赐的金缕红袖衣，头顶着夕妍皇后亲手为我佩戴的凤冠，嫁给了记忆中的他。   

　　洞房夜，他喝地酩酊大醉，抱着我的时候，他不停地叫着大姐姐的闺名。我推开了他，将他轰出了房门，不再见他。从此，我的眼里不再是一个人。他每望一次大姐姐，我的心，就会凉一次。   

　　梧桐深秋锁哀愁，我虽不再快乐，但也忘了哀愁。我不过是个挂名的王妃罢了，我每日只知沉浸在古书中，王府的大小事务从未管过，在旁人眼中，我只是个失宠的妻子。他们说我空有了这幅好皮囊，却不懂怎么讨人喜欢。   

　　“你是否想过，当一人之下之人？”   

　　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他的野心，我似乎明白他娶我的缘故了，因为我会是那个帮助他登上皇位的人。   

　　我问他：“当了人上人，你会开心吗？”   

　　“会。”   

　　会，是他的答案，也是我帮助他唯一的理由。   

　　我想，他等不了太久，因为他早已等了太久，早就在大姐姐嫁入皇宫的时候起，他就开始等待了。元宵就是一个极好的时节，点燃火莲的时刻，就是我为他献上皇位的时刻。   

　　我想连老天爷也在帮我，我们成婚的第一个元宵，大姐姐传来喜讯－－－嫁入宫门这么久，她终于喜得龙种。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只他愁云惨淡，我心知他在难过什么。但是很快，他就不会再难过了。   

　　当晚，我们被一同传入宫中，家宴上，大姐姐欢喜的样子好看极了，怪不得他会如此迷恋她。   

　　“皇上，皇后在心脏介入治疗领域，这样高兴的日子里，臣想献上一段雪魈舞，为大家助兴，可好。”   

　　皇上指着我道：“早就听颜儿说过，你的雪魈舞最是学得好，如今这样高兴的日子，你就为大家舞上一段吧。”   

　　“皇上若想看，是否愿意移驾别处。雪魈舞，只在一处最是好看。”   

　　城墙上，我赤着脚，踏在雪上，铃铛在脚踝上的叮当声响彻云霄，火红的莲花在脚下盛开。我不停地在火莲中盘旋，我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城墙上。元宵时节，家家都会点燃火莲，一为祈求来年的平安，二为祈求火神的远离。今年的火莲似乎点得很少，很少……   

　　雪魈舞，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传说。旧时有一位财主，看上了一位叫雪魈的舞娘，为了得到她，不惜花重金找来了，将雪魈的丈夫杀死。雪魈想为夫报仇，但又苦于她一介女流，怎么与财贵抗争。于是，她将自己献给了财主，成婚那晚，雪魈将宾客与财主引到雪地里，跳了那一段舞，大家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舞姿。在所有人都沉静在她的舞姿里时，她掏出了衣袖里的匕首，刺死了财主。此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雪魈，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化成了我们的吉祥鸟－－－雪鸮。   

　　今晚，我的雪魈舞，不为别的，也只为杀人。   

　　雪魈舞落入尾声，我从城墙上落下，宛如雪花。皇帝似乎忘了我只是在舞蹈，他匆匆上前，伸出双手想接住我，而我则掏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贩?   

　　弑君之罪，当诛。群臣们不敢将怒气撒在新帝上，只是一个个血书上奏，请旨诛杀我这个恶毒的皇后。   

　　他终究还是抵不过群臣，废位那天，我跪在午门前，他说他顾念与我的夫妻情分，不会要了我的性命，但是为了平息他父皇的冤魂，他会用膑刑惩罚我。   

　　我想，这辈子，我再也没有办法跳雪魈舞了。但是望着高高地端坐在城墙上的他还有他刚刚册封的皇后大姐姐时，我笑了。   

　　以后的下雪天，会人为他撑起伞，他不会再孤单，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我，不用再为他担心。   

　　每天能保证这个普通奶的饮用量骨血的痛，没有叫我流下眼泪，我笑着，面对一切。   

　　三年时光消逝，我在冷宫中静静等着死亡来临。在我等待着死亡的时候，我学会了用古琴弹奏自己想要的声音。我的心，从来不属于这个皇宫，它关不住我，我的心，依旧属于那个在钟灵山庄那个漫山闲荡的姑娘。   

　　我的吃穿用度是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