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葡萄（外一章）

难解烈酒

摘葡萄（外一章）   

　　   

　　一听说公社的葡萄熟了，我的馋涎就从喉咙直往嘴里涌，思绪像长了翅膀，猛然飞向了公社的葡萄架。   

　　公社的葡萄是公社的，又不是你自家的，怎么可以想摘就摘，想吃就吃呢？更何况那葡萄长在公社那高高的屋顶上，怎么能摘到呢？作为细娃，哪管那么多，想要就是理由，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也梦想找个长梯去摘几颗下来。   

　　公社是个老式四合院，四周都是房屋如高高的围墙，唯一的大门只有一个。要想摘到葡萄，从大门进去显然不行，即使摘到了葡萄，若被发现也无路可逃。尽管如此，我还是日夜寻思着那葡萄溜圆的形状，想象着那葡萄甘甜的滋味，思量着摘到葡萄后脱逃的办法……那几天，弄得我坐卧不安，无心读书。心想，如果能变成孙悟空多好啊，莫说围墙，就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   

　　公社的葡萄很有些年头了，它的藤蔓有手臂粗，像绳子一样，互相缠绕，互相纠结，然后顺着天井的木架，扭着身躯，直冲房顶，把发达、茂盛的葡萄枝叶送到了灰色的瓦房顶上，似乎给房顶披了件绿色的衣裳。葡萄静静地猫在盛装下面，好像在躲避阳光的照射。在天井下，只能隐约看到它青凌、透亮的身影。所以，要想在天井下面摘到葡萄，非搭梯子不可。在光天化日之下搭梯子摘葡萄，不是明火执仗吗？这办法显然行不通。但是，当我的目光透过天井，看到横空而过的黄葛树枝时，我豁然一喜：“有办法了。”   

　　原来，在公社后面的小山坡上，有一株五六人伸开手也难以围住的大黄葛树，一根巨大的树枝像卷扬机的力臂，一直伸到了房顶中央，这对擅长爬树的我来讲，简直就是……   

　　一个星期天（一般来说，此时公社的人最少），我约了小伙伴杨青青，派他去公社院内以玩铁环作掩护，观察动静和发预警信号。我则带上绳子，屁颠颠地溜至公社后面的黄葛树下，手脚并用，仅一两分钟光景就猴子般登上了黄葛树，然后拴好绳子，顺着绳子滑至房顶，轻脚轻手地爬至蓬勃的葡萄藤旁，撩开厚厚的葡萄叶，也不管葡萄是否已经成熟，也不顾天井下面是否有人，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就摘满了小口袋。   

　　回白癜风怎么治疗可以好到小山坡，我为自己的小聪明非常得意之时，杨青青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问我为什么不理睬他发出的告急信号。我一愣，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后来才晓得，当时我的行动早被天井下的公社干部发现了，出于安全考虑，公社干部没有声张，但我当时的心却差点跳出胸口，发誓以后再也不干傻事了。   

　　   

　　压在心上的石头   

　　   

　　在我们乡场北面，有一条细长狭窄的小溪，不知它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一年四季，奔流不息。小溪蜿蜒温柔、清澈见底，一眼就能看到在小溪里面游弋的鱼虾。四周的小朋友们总是眷念着它，或钓鱼，或捉虾，或游泳，或打水仗，在小溪里，春夏秋冬都能见到小朋友们天真活泼的身影。   

　　放学后，出于习惯，我与小伙伴蒋明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商量，两双小脚就不由自主地被小溪深深地吸引了过去。我们一会捧水追逐嬉戏，一会砸水惊吓鱼虾，一会又捡起石块、瓦砾，看谁能掷过小溪去。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母白癜风传染么亲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说古时有一老实人和一聪明人打，看谁能将一张纸条掷过河去。老实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纸条掷出半步。聪明人哈哈一笑，弓身捡了一石块包于纸中，结果轻而易举就将纸条掷过了河，其原因是聪明人动了脑筋，增加了纸条的重量。所以，每次与蒋明比赛掷石块，他都比不过我，不是他力量比我小，而是我善于开动脑筋，通过左挑右选，专门选择了重量适度、表面平滑的石块。这种石块因空气阻力小、手感好，既容易投掷，飞行速度又快，固然就投掷比较远了。   

　　“你看，那是什么？”突然，蒋明用手指着小溪对岸说。我循声望去，只见小溪对岸那块人们经常用来洗衣服的大石头上放着一个清晰可见的皮夹。皮夹胀鼓鼓的，显然里面装有不少东西。皮夹能装什么呢？它怎么会在小溪边呢？我望望他，他望望我。猛然间，我们似乎明白了一切。然后把书包和裤子置于头顶就朝着皮夹涉水而去。   

　　不出所料，那皮夹中除了钱之外，还有粮票和一张女人像片。那女人我们认得，是乡场有名的一枝花。   

　　望着钱和粮票的瞬间，我浑身就开始不停地颤抖，我见蒋明的脸也胀得通红。我俩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望望湛蓝的天，一会瞅瞅无毛的地，一会又互相对视，用期盼的目光征询对方的意见。此时此刻，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凝固是什么滋味。   

　　最后，还是蒋明开了口，说把钱分了，拿去街上吃烧腊。其实，也是我的想法。虽然我也想过把皮夹还给丢失者或交给老师，但那种想法只在脑海中闪现、存留了万分之几秒，因为乡场上那烧腊味太诱人了，我每天经过那儿都会被馋得流唾沫，都渴望自己有北京治白癜风需要多少钱钱，哪怕有一毛钱也好，能买上一小块，能品品味也好。而钱今天就在自己手中，怎么舍得……于是，我俩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七元多人民币分了，把粮票和皮夹塞在了石头下面。   

　　然而，有了钱的我并没有产生任何愉悦。从那之后，似乎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我心里，乡场上那烧腊也不香了，一天到晚，甚至连做梦，脑海里都像过电影般闪现着分钱的场景，上课时什么也听不进，连走路都不敢昂头，路人们似乎都在瞅着自己，在议论自己，心虚的我上学放学也不敢走小溪边了，也不敢走乡场上了，十分害怕撞上一枝花，十分害怕被人揭穿拾金而昧的真相。从我懂事那天开始，第一次受到了心理折磨，第一次感到了良心亏歉，第一次体会了时间煎熬，第一次失眠了。   

　　怎么办？经过左思右虑，我把那已经有了我的体温，已经被我攥捏得快要发烫的钱掏了出来，写了封短信，在一个大雾缭绕的清晨，我把钱和信悄悄塞进了一枝花住家的门缝。从此，那块压得我喘不过白癜风可以完全治好吗气来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