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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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忽然问我：“我卫爷有什么特长？”他说周杰伦有首歌叫《爷爷泡的茶》，周爷很会泡茶。“我卫爷有啥手艺、爱好，或者…”   

　　   

　　“做饭！我达是橱子，做的饭最好吃。不但我达厨艺好，我大姑我小姑都有这本事。”说这话时，我不加思考。我在谈起父亲的时候，吞了好几下口水，焦糖色的蒸碗就那样热气腾腾的放在我的眼前。   

　　   

　　解释：卫爷就是外公，外爷。我家乡人将外读作wei，去声。不知道哪个字，卫，权作读音标记了。   

　　   

　　基因这东西着实神秘。我老爷是个农夫，除了种地再无所长。我爷一担笼担了我达和我大姑，从河南逃到陕西，半路上卖了他妻妹我老姨，后来走到西山落了脚，六斗玉米把我大姑卖给石家当童养媳，自己最后被土匪杀在前硷橡树林里。他除了能遇到人间最悲惨的灾厄之外，没有其他手艺和早期白癜风怎么治愈专长，即使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无人知晓，他死的时候，我姑和我达都还小，我达根本记不住他达的长相。但我达跟我姑不同，他们都是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厨师，为亲朋好友、甚至慕名相请的陌生人调菜烧肉炸丸子。   

　　   

　　我达的蒸碗无人能及。至少在我吃过的蒸碗里没有超过他的。我不是自夸，也不偏心。我达说，烧肉关键在烧，烧透了不腻，但斤两大减，生意人会觉得吃亏。烧好肉，蒸的时辰是关键，时间要久，要大半个晚上。火，不文不武，而且中间火要凉会儿，之后续火再蒸，蒸到最后一灶火自然灭掉，不揭笼，闷到天亮。我达说晚上蒸出的肉比白天的好吃。我达还说，调料不可太杂太多，菜有菜味，肉有肉香，调料不过辅助，不可吞了主料，若吃客只知调料，不知肉香，就失败了。我达又说，好厨子一把盐，盐放的恰当，抵过万千佐料。我对此笃信不疑。我以为，现今的菜肴太过繁杂，太过显摆，一道菜，加工程序冗杂，不说营养，单本真原味在千锤百炼刀山火海中已惨遭荼毒。兴许吃第一回味蕾欢欣，觉得不俗，吃多了就腻了厌了。治疗白癜风最好的药[url=http://www.baidianfeng111.org/]什么样的人容易得白癜风[/url]好菜是吃不厌的。我后来在职业中验证了父亲所言非虚。我常劝路少在街头用餐，多在家里做饭。进到酒店后厨呢就会恍然大悟：案板上成排成行码放着数十种甚或上百种调料等着作践那些新鲜朴素的食材。实在懒了乏了，就点火托个热馍，腌一碟切碎的蒜薹，洗几棵放置一天的青辣子，蘸辣子盐吃吃。   

　　   

　　我大姑的洋芋丝叹为奇迹，我不止一次在文字中提到。我姑爱说闲话，东家长西家短，前庄子后窑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当她系上围裙，打坐案前，开始了她细若丝弦的洋芋丝创作时，她诱人的话题也开始了。每每这时，我坐在案头，着迷的看她刀，不紧不慢的切喜爱透明的云片，丝线一样的洋芋丝。她只顾津津有味的酣聊，不看案板，不看洋芋菜刀，一切全凭感觉。腿边放一铁桶，桶里盛一半凉水，切完一个洋芋，拿刀轻轻一拨，洋芋丝翻入桶中。有时，我姑觉得边切菜边说话还不过瘾，也不够保密，会停下刀，神秘而小心的传达村里最不宜泄露的独家新闻。她伸长脖子，压低声音，最大限度的接近听话的人，但闲话的内容依然清晰可辨。我会担心锋利的刀刃会触伤我姑的手，或者耽误了切菜的活计。不会的。从来没有过。她说够了，继续慢悠悠的切，不着急，不加速，不看菜刀案板和洋芋，继续沉浸在别家的热闹之中，滔滔不绝。即便如此，我姑手底下的活儿永远是最多的。我过一会便满怀崇敬的捞起浸泡的洋芋丝，欣赏那难以置信的纤细和均匀，顺带看看切满没有。我姑切洋芋丝还有一绝：不剩下任何一块边角料。我问我达其中奥秘。我达说他也不知道。我后来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天才！   

　　   

　　要挑一样迥异的菜代表个人风格，我小姑最让我叹服的是咸菜。不要以为咸菜平常，把平常做到人人赞服，才是本事。我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无意间看了看手，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块肉，手向下弯，可以抓到能够抓住的一切，而手背，一滴水都存不住。这就是区别。我意思是说，一样是咸菜，我小姑的咸菜和别家的比，便是手心手背天地之别了。   

　　   

　　我姐说她学过我小姑的手艺。我以为那不是学，是遗传。我达姊们三个都是好厨子，我和我姐我哥不行，我姐手艺尚可，但与父辈相比还有差距，我且能把饭做熟，我哥还不如我。   

　　   

　　我达的拿手好戏自然是蒸碗。陕菜里，蒸碗是不变的核心。过去民间婚丧嫁娶祝寿出月，一应大事，席面上最不能缺的便是蒸碗。山里人，家有羸弱双亲，都会养了大猪，防备当家忽然故去，请人帮忙，款待宾朋。过事没有猪肉蒸碗怎么行？即便是克勤克俭的山外人，也少不得这道菜。今年有幸去过几个做得好的关中民俗大镇，吃了他们炫了又炫的招牌菜，什么十三花，九碟子，八大碗，呵呵，端上来无一不是方块肉、条子肉、烧豆腐、角子、果子等蒸碗菜肴。有用心的，拿做旧的粗瓷碗装菜，有一家，碗上还有意打了豁豁，磕掉了瓷釉，碗粗盏残，故作旧派。若非一桌时尚男女，兴许还真的以为穿越回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有次调侃在座，说吃传统餐要紧的是讲究传统氛围。他们问个究竟。我信口胡诌：桌子要用掉了漆的，也可以是大雅大俗新油漆过的黑底牡丹花八仙桌。长条凳子纹路粗糙，边缘滑得烂衣服，而凳面磨得溜光水滑。穿旧布老棉袄，布做的纽子，短小不够贴身，袖子磨出少许棉絮。最好有一款大腰裤子，捻紧裤腰，拿布腰带活扣儿系住。头剃成茶壶盖，戴顶黄军帽或蓝帽子。女人梳两根长辫子，刘海分向怎样预防儿童白癜风两边，辫子梢系红毛线或塑料头绳，脸蛋有两片酡红，不擦脂粉，不抹红唇，一看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画中人。一律穿老布鞋棉窝窝，不穿袜子，如果非要，便是白老布手工做成，硬邦邦L型不倒翁。对了，记得戴像章。若非寒冷，袖子高高绾起。筷子头儿磨细了，咬起来松软，有零星木渣…   

　　   

　　最后，我把自己说哭了：双亲坐于上首，父亲不着急动筷，抽他的旱烟，在桌腿上“当当”的磕掉烟灰，烟屎味浓香。我达数落我哥不念书不着家，夸我姐懂事吃亏本分。母亲将一块瘦肉喂到我嘴里，哄我喝一口红豆米汤，说米汤养人。我那时，一心想胖。编辑评语亲爱的作者，欢迎进入红袖投稿，希望以后注意：段首请空两格，已帮您排版好。最好一次性就排版好，多次修改，后台短时间内不显示。可自行百度“自动排版工具”，将正文在排版工具中排好后再复制粘贴到红袖的文本框里。     期待佳作。（编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