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难解烈酒

伤
伤，是让人最为痛心的一个字。   

　　谁都不愿意沾染上它的影子。   

　　可是，在我即将步入八十岁门槛儿的时候，左腿被一辆飞车摩托撞伤了。再有二十天，也到了秋收的季节，我还有五亩玉米在大田里等着归仓呢。   

　　那天，近午时刻，我去乡村一个超市买菜，骑着两轮电动车，车速缓慢，前后左右，倍加小心，只恐怕伤着路人。万万没料想到会被别人撞着。飞车贼是个（少）青年。当时，秋阳明亮，霾雾无踪。我的车已经慢行到路边的商店门口了。还是被飞车贼为夺路抢行不见车速，迎面将我撞倒在马路的最边沿。我躺倒在地，他将摩托车往马路中央一扔，自己仰面而躺，两腿叉开，两臂直伸，闭上两眼，装成个将死的样子。当时，我只管查看已经破碎的裤腿，已经出血的左腿……   

　　飞车贼睁开眼偷看一下我的动静，又闭上双目，卧地不动……   

　　此时，马路两边已经站立着大约三、四十个看客，没有一个人前来我的身边，或查看伤情，或将我搀扶。尽管看客们穿着时髦，香脸净面，在路遇事故的时候，都是人五人六地站在事故的边沿，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慢慢站起，腿肚上有血迹，但是，还没有达到揪心裂肺的痛感，我觉得不要紧，就离开了事故现场，没有向飞车贼追责。这就犯了一个大错误！后来，听说那装死的飞车贼一看我走了，他就飞速站起，扶起摩托车，“呜”地飞而逃窜了。   

　　在跌跌闯闯回家的路上，脑屏幕上刚刚演出的那可怕的一幕，再也屏蔽不去了。当时，只顾自我了解伤局，周围看客们的身姿、表情、话语，好像没有丝毫视像和听觉。胆战心惊得眼前一片漆黑，我真的看不见一个人，一瞬间，只觉得看客们和飞车贼都魔幻般地变了，变成一株株没头脑而只会冒浓烟的朽木，把明丽的秋阳涂抹成灰黑。   

　　从村卫生室涂抹上碘酒，折回家里，买来冰糕，給伤口冰着，心里真不是滋味，于是，我就胡思乱想：   

　　这个不足二十岁的飞车贼，不会没有上过学吧？学校里就没有教育学生懂道德，要善良，不损人吗？回到家里，家长就没有训育孩子出门在外，要讲文明，守规矩，不要干坏事吗？   

　　至于看客，鲁迅时代的看客们，怎么到二十一世纪，还没有断子绝孙呢？   

　　卧床养伤的一个月里，在左腿骨肉疼痛，心也不安宁的处境下，我在床头堆起一摞书刊，想从善良的文字里寻觅些许心里平静，借以疗养骨肉和心理上的无情创伤。有一篇散文题为《文明的尺度》，是梁晓声写他上世纪八十年代访法国时的见闻，很值得国人深思。其中一段实录如下：   

　　“隔日我们的车在路上撞着了一只农家犬，只不过是‘碰’了那犬一下。只不过它叫着跑开时，一条后腿稍微有那么一点瘸，稍微而已。法国青年（司机兼翻译）却将车而且倾销与损害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停下，去找养那只犬的人家，十几分钟后回来，说没找到。半小时后，我们决定在一个小镇的快餐月全国粗钢日均产量店吃午饭，那法国青年说他还是得开车回去找一下，说要不，他心里很别扭。是的，他当时就是用汉语说了‘心里很别扭’五个字。而我，处于一种了解的念头，决定陪他去找。终于找到了养那条犬的一户农家，而那条犬已经若无其事了。于是郑重道歉，于是主动留下名片、车牌号、驾照号码……   

　　“回来后，他心里不‘别扭’了，接下来的一路，又有说有笑了。   

　　“我想，文明不一定是要刻意做给别人看的一件事情。它应该首先成为使自己愉快并且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   

　　法国青年不小心做了有伤于生物的事，不对受伤害者做出赔礼、道歉、赔偿，就觉得“心里很别扭”，其文明水平、道德修养、诚实和善良，不言自晓。这才是做人的根本。相比之下，我们社会上，那些闯祸者和看客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笑话、瞧热闹的），心里就不觉得别扭，还怎么能拿人来相比呢？人的本性始于善。那个人一旦丧失了做人的根本—善良，也就是失去了人性，什么有损于人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丧失人格，何谈文明？不讲文明，是缺乏教养的表现。所谓有教养，是指“文化和道德的修养”，浅显点说，就是“因教育而养成的优良品质和习惯”。一个人，连“文化和道德的修养”、“优良品质和习惯”都丢得净光净光，人性也就无影无踪了。   

　　我在卧床养伤的一个月里，滑县黄塔寺骨科医院的两贴膏药和一周的中草汤药，真的帮了消疼祛瘀的大忙，减少了疼痛对我的无情折磨。但是，脑海里那场车祸的阴影，难以涂抹净尽。我总在思索：所有活着的社会人，本应该时刻提醒自己，在自己身上，究竟是人性多？还是兽性多？人性多则善不灭，兽性多则恶猖獗。你是个人，怎麽就雕塑不成人的形象啊？！比如，惩恶扬善，这是做人的基本规则。你闯祸而不承担责任，逃之夭夭，你的人格在哪里？你不助弱施善，甘做木偶式的看客，你的人格有多少？   

　　看来，作为人，还是要有所信仰的好。不管是信仰了易、儒、道、佛那一种，你都不会轻易把人性给丧失得净尽，善恶不分。就是这四种中国的信仰，你一个也不信，总该信仰大自然吧。总该信仰真理吧。如果连大自然和真理都不信仰了，人不坏才怪呢！李存葆在他的散文《龙城遐想》里，有句话，说：“人心败坏、人专顾自己、贪爱钱财、贪食好色、不信仰真理坚持规划先行实现规划一[url=http://health.ihgqp.com/jkbk/2891.html]团体的资金来源包括企业工会和协会组织盘棋[/url]、骗子跌出……”，还应该加上“恶棍横行、颠倒是非、伪君子扰世……”。古人说的“天地人”，这是大自然的基本组合。作为人，头顶苍天，脚踩大地，不能辜负了天与地的恩惠，失去自然属性，遗善从恶。日常生活中，常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在阅读中，也从作家的文字里读过两、三次这六个字。不管你有人性，还是没有人性，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留在大自然里了，苍天有眼，昼夜审视着你呢。是人是兽，天知地知自己知，善多恶多，必有报应时。   

　　2015年9月26日的佛禅道：“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赠。作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福祸无门总在心，作恶之可怕，不在于被人发现，而在于自己知道；行善之可嘉，不在于别人夸赞，而在于自己安详。”   

　　（创作于2015年10月1日国庆节。卧床养伤一个月。）编辑评语亲爱的作者，欢迎进入红袖投稿，希望以后注意：段首请空两格，已帮您排版好。最好一次性就排版好，多次修改，后台短时间内不显示。可自行百度“自动排版工具”，将正文在排版工具中排好后再复制粘贴到红袖的文本框里。     期待佳作。（编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