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h5rcnrla

西瓜硬糖

小珊，你还记得那条河吗？   

　　   

　　我的记忆里总是流淌着一条河，她从远处奔腾而来，向远处奔腾而去；她无休无止、夜以继日，似乎想要冲破时空的樊篱，向我走来。我在梦里时常梦见她，梦见她还是我们小时候的那个模样。我孤立无援地站在水波中央，冰凉的河水覆盖住我的脚踝、膝盖，我张开双臂，像个英勇的斗士，迎风破浪。   

　　   

　　你总嘲笑我一站进水里就会晕眩，以至于把自己想象成一条船。那还是我们七八岁的事了，你怎么不嘲笑嘲笑自己呢，明明是你拉着我跋山涉水，骗我说，只要过了河到对面的山成都的创业人才上就会有仙女来接我们。   

　　   

　　仙女是什么样的？我问。   

　　   

　　白衣服，袖子这么长。你踮起脚尖比划。   

　　   

　　是长头发吗？   

　　   

　　对，到膝盖这么长。你说。   

　　   

　　然后我就信了，欢欢喜喜地牵着你的手去寻找仙女。我们脱了鞋子，踩在滑溜溜的石头上，一步一顿地往河中间走。   

　　   

　　水慢慢地变深，水流的力量几乎要把我冲走。我紧紧地抓住你的手臂，惊叫道，小珊我害怕。   

　　   

　　你说，不怕，我拉着你。   

　　   

　　我变成一条船了，我在往前开。我呜呜哭道。   

　　   

　　你手足无措，那怎么办？   

　　   

　　我们两个傻瓜呀，就这样站在河中间一动不动，直到路过的大人把我们救了回来。当天晚上，我被奶奶的藤条打了一顿，被罚不准吃饭。我哭噎着，边写作业边掉泪，嘴巴撅得能吊起一只水壶。   

　　   

　　你爬到我的窗前，笑嘻嘻地说，你挨打了？   

　　   

　　小珊，都怪我没用，我们差点就能见到仙女了。   

　　   

　　你说，仙女会到梦里找你的。   

　　   

　　于是，从那以后，我总能梦见仙女。她们穿美丽的裙裾，在王母娘娘的提供人体必需的能量瑶台上，翩然起舞。我手舞足蹈地把梦讲给你听，你打着呵欠，双腿一晃一晃，眼睛滴溜溜地转。   

　　   

　　诶，我们去荡秋千么？   

　　   

　　我还没有答应，你就把我拉到河边。河上跨着一座木桥，是村子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桥梁。为了防止涨水的时候，木桥被河水冲倒，村里的人用铁链把木桥固定住。你说的秋千就是那些挂在桥底的铁链。   

　　   

　　我背起书包，跟着你走。小珊，你知道吗？每当你把我摇到最高点的时候，我会害怕地闭上眼睛，我觉得我会掉下来，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秋千。   

　　   

　　可是，你那样喜欢。你说，星，快，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啊，我在飞啦。你松开双手，假装自己是只翱翔的鸟儿。结果可想而知，你摔在石滩上，你说屁股都摔烂了。你揉着屁股，瘸着一条腿，脸上还张扬着笑脸。   

　　   

　　你真野，这是周围所有邻居对你的评价。你跟着你奶奶生活，你奶奶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七八十岁了，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你犯了错，你奶奶从来打不到你，你会跑会跳，你奶奶只能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看着你做鬼脸。   

　　   

　　你中午从来不午睡，吃完饭后就到外面晃荡，晒得黑不溜秋。你最喜欢去河边，谁也不知道你去河边干什么，有时候你捡一块有形状的小石头，扔到我的桌子上，说：“好看吧，送你的。”有时候，你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出家门，给我看你藏在身后的东西。那是一只野鸭蛋，洁白剔透，晶莹漂亮。我伸出手指去摸，皮是软的。   

　　   

　　你眉开眼笑，嘴里却说：“你小心点啊，别戳破了。”   

　　   

　　某一天，你跟我说，你猜猜，这条河流到哪里去？   

　　   

　　我摇头。   

　　   

　　俞村！   

　　   

　　真的假的？   

　　   

　　你去过俞村吗？我去过！俞村有个人家里的老佛做生日，我奶奶带我去吃饭。要沿着河边一路走，我亲眼看到的。   

　　   

　　我一脸羡慕。你说，我记得路，我带你去。   

　　   

　　我跟着你去俞村，可是你真是不太靠谱，你把路给记岔了，过了一个狭窄的路口，除了满山的梯田和远处的坟墓，哪里有村庄和人烟。   

　　   

　　你又害我挨打了。奶奶骂我，你怎么不长记性，叫你别跟张珊珊那个猴孙精玩，你就是不听！   

　　   

　　我发誓再也不跟你玩了。可你只要在我家窗口喊一嗓子，我马上又屁颠屁颠地跟着你走。那会儿已经是夏天了，一到傍晚，村里的大小孩儿就会跑到河里水比较深的地方游泳。那时，我们还没学会游泳，只能在浅水区学狗刨瞎扑腾，还能呛一鼻子水。   

　　   

　　你胆儿大，居然敢叫大孩子把你往深水区带。人家带你一回就不带你了，因为不会游泳的你，脚底一没着落，你死命拽着人家，差点没把人家给淹死。   

　　   

　　你契而不舍，非要学会游泳不可。也许是南方的孩子天然对水有些亲近之感，学起游泳来比较有天赋，没过多久，你就能在河里自由地划水了。仰泳、蛙泳、蝶泳，各种姿势展示个遍，没见过你这么得意的。   

　　   

　　我相当沮丧，因为我直到今日，还没学会游泳。   

　　   

　　一整个夏天，你是泡在河里度过的。开学的时候，老师就警告我们不要再到河里游泳了。就在那个夏天，隔壁村有两个孩子就是去游泳溺水身亡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很小，听奶奶说，打捞了两天才打捞上来尸体，尸体被泡得惨白惨白。   

　　   

　　我们会发现一个共同点这么小的孩子死了叫夭折，连棺材都不能用，只能用草席包着埋进土里，是要变成孤魂野鬼的。   

　　   

　　我心惊胆战，说什么也不肯下水游泳了。但我也喜欢河边，所以在你不为所动继续跳进水里游泳的时候，就在河边找泉眼抓小虾。有一个傍晚，我被奶奶拘在家里写作业没去河边。然后，你就出事了。   

　　   

　　听说你被救上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肚子都是胀的，模样特别吓人。你在游泳的时候被水底不知名的水草缠住，挣扎着挣不来，你个儿小，水没过你的头顶，连呼救都呼不了。还是和你一块儿游泳的隔壁家的叔叔发现了异样，把你从水底捞了起来。   

　　   

　　你被救回来后就不断地发高烧，嘴里还呓语着。小小的你躺在阴暗的屋子里，胸口微弱地起伏，人们说，这孩子恐怕没救了。   

　　   

　　你的父母远在沿海的外省，你出了事后，你奶奶照顾不了你，让人打电话给你父母。我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我始终没见过他们回来。你奶奶坐在床边，枯瘦的手抚摸着你稚嫩的脸儿，没有哭出声，脸上都是泪。比如佟丽娅喜欢旅游   

　　   

　　奶奶说，可怜啊，珊珊要是走了，她奶奶可能也得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