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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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老张叔的去世，说心里话，我没有太多的伤心，尽管他是姐夫的父亲。他的形象就是那个佝偻着身子，无论春夏秋冬都坐在他家的屋檐下靠着墙似睡非睡的样子。他脸色一直都很黑黝，以致看不清他的老年斑。   

　　记忆中除了父亲在世时，老张叔来过家里几次，与父亲说点时事政治外，我并不知晓他的故事。听母亲说，老张叔是离休干部，一个月挣好几千工资，可姐说，她不知道。但我信母亲的话，因为每遇老张叔，他都向将军似的对我一挥手，让我有多远走多远，好像我的靠近会侵占了他的那片光亮似的。于是每次去姐家，我都装作不认识他一样，也懒得与他打招呼，渐渐地也忘记了他，直到他去世，姐夫一个电话又唤起了我对他的记忆，苦思冥想后，对老张叔也仅有这点印象，但在他出殡的那个早上，另一种疼却焦灼着我的心。   

　　姐夫作为家中的长子，他走在送葬的最前面，他头顶着一个瓦罐，脸因为过度的悲伤，有点歪曲，整个人被痛苦与疲惫煎熬得每走一步都要倒下似的，就那样远远地望向姐夫一眼，我的心像被人揪了一把，眼泪立马流了下来，我心疼姐夫的痛苦，可我更心疼他身边与他一样伤心的他的女儿。   

　　这个让我当作自己孩子的外甥女，才是我最疼的伤。尽管她已为人妇，为人母，可我多年后再见她，与她对视的那一秒，我读懂了她饮食上不可多吃这些的生活，一个字，苦。   

　　我难以想象一个正值岁月美好的女孩，能是那样的眼神，幽怨、悲愤、无奈、焦虑，这怎么能是她这样年纪就有的状态，我的心被她的眼神牵扯地疼了又疼。   

　　她是大姐的养女，抱来时只有一个月大小，我现在还记得她的模样，白嫩的脸，一笑就眯起的眼，像只刚刚睡醒的猫一样可爱，因而我给她取名叫咪咪。   

　　我大咪咪十几岁，那年我刚上高中，尽管学习紧张，可我还是天天往大姐家跑，天天喜欢抱咪咪玩。记得有次咪咪得病住院，正好是星期天用什么方法治白癜风好，大姐便让我一个人在医院看咪咪，咪咪很乖，她打着吊针就睡着了，我轻轻地攥着她软绵绵的小手，在迷糊中看到一个高个子女人轻轻地亲着咪咪的小脸，悄悄地放下一包奶粉后不舍地走了，我不敢多言，怕惊扰了咪咪。后来我把经过告诉了大姐，大姐沉下了脸，让我不要再给别人说这事。直到后来，咪咪长大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悄悄问我，她的亲生父母看过她吗？我肯定地告诉她，看过，还亲过她。此后，咪咪再没在我跟前提过亲生父母的事。尽管那时我知道，咪咪是因为她母亲生了五个女儿后，想要儿子，才把刚生下来的第五个女儿送人的事，可我不想说出真相。   

　　咪咪学习很好，中考那年，她成绩在全市名列前茅，可懂事的咪咪知道家里经济困难她放弃了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上了师范。那时，我也有了女儿，每到放假时，咪咪就是我女儿的小保姆，换尿布、哄睡觉，比我带她时还做的好。那些年，我就像是有俩女儿一样，尽着心地爱她们。有次，我突发急病做了手术，可在部队上的丈夫只陪了七天后，就把家里一摊子事丢给了只有十六岁的咪咪，回了部队。那时正是夏天，伤口感染，身体虚弱，加上对丈夫的抱怨，让我病情更加重了。这时，咪咪不但要照看我和女儿的吃，还要开导我的心情，看着她着一天到有请问有关于白癜疯的疗法吗晚忙了这个忙那个，我很心疼，心疼她这个被亲生父母送人的孩子，我想，我一定要对咪咪好，像亲女儿一样。   

　　咪咪的工作是我帮忙安排的，在一个音乐胎教促进宝宝血液循环乡镇当老师。那时咪咪已出落成美丽的大姑娘，能歌善舞，人见人爱。看着咪咪有了好的着落，我也随丈夫去了另一个城市。谁知这一别，再听到大姐说起咪咪时，就像是说一个我从来也不认识的孩子。   

　　我是见过咪咪谈的对象，一个给不了人安全感的男人。从第一次见他，我就很排斥，我劝过咪咪，我与那男人理论过，还不顾及形象与那男人对骂过，总之为了咪咪我尽了一切努力想让她迷途知返，可咪咪陷得太深，爱得太切，以致后来伤得太疼。   

　　我没有参加咪咪的婚礼，大姐说，反正她不念及养育之恩，是沟是河就由她跳吧。   

　　谁知这一跳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跳成了一个整日以泪洗面的怨妇。   

　　我无力把她从那个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可她婚姻的不幸，却折磨着我的心。我开始回避与她的相遇，我想，我不见，就不会心疼，可依旧心疼，看到周围如咪咪一样的女孩有明亮的眼神，有妩媚的笑，我就不禁要心疼我的咪咪，如果曾经我态度再坚决一些，也许咪咪会听我的。可母亲说，这都是命。   

　　凄婉的唢呐声牵引着老张叔的灵柩向山谷深处走去，咪咪那小小单薄的身影随着送葬的队伍一点点缓缓地隐在了一片干枯的黄芥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