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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 aihkeu2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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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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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8 01:55: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红树青瓦西山月,秋雁海棠篱笆墙。明月何故照离人?费劲!捣衣河边流水长,泯然路上人情短。送别何必泪涟涟?傻逼!”伍状元坐在马路牙子上,对着汽车站旁难舍难分的一对青年男女,即兴作了一首诗,他总是以诗人自居。当最后一句“傻逼”脱口而出的时候,正搂着女青年的男青年向这边投来了一个毒辣的眼光。伍状元却也丝毫不避,用戏谑而热情的目光迎接着男青年的恨意。女青年拍拍男青年的肩膀,说:“算了,这老头子整天疯疯癫癫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他这么大岁数了你理他做什么。”于是继续难舍难分。伍状元看了一会儿离别戏,也觉得无聊,再者感到腹中饥饿,就起身走了。   

  伍状元自然不是什么状元,80年代早没了状元。他自己称自己是伍状元,还说自己的才华何止于一个状元,要是真的在封建社会,他就会是那一类鱼肉百姓,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可惜现在是文明进步的社会主义国家,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时代,满腹经纶如他这样的人,抱负难以施展。伍状元虽然不是什么状元,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知识分子。文化大革命之前,他是当地小学的一名老师,据说也是才德兼备的一类人。文革的时候被关过牛圈、游过街、抄过家,还被打断了一只腿。后来好不容易给平反了,整个人虽然不像文革十年里那么整天义愤填膺,却也什么正经事不做,也不教书了,没多久把家里的半亩薄田也荒废了,就成天在大街上闲逛,疯疯癫癫的,喜欢跟小姑娘还有老娘们讲荤段子,这边凑凑热闹,那边和人聊聊天。有人说是文革的时候给打傻了,镇上的人对于他的遭遇也是知道的,对于他平日里一些奇怪的举动也都不去理会,只当是命运欠这个人太多,如今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伍状元有时候帮人家谢谢春联挽联,或者帮着缝缝补补、干点杂活儿,日子也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过着,跟乞丐也没什么两样。后来他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伍状元”,他说自己是“武状元”是“苏乞儿”,看起来虽然脑子有问题,实则身怀绝技,只是不轻易示人。伍状元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知识分子,是一个体面人,他的衣服虽然破旧却不脏,冬夏还各有一套换洗的。有时候他兜里会揣着几粒糖,自己也不吃,路上碰见了熟人或者不认识的女学生就把糖拿出来问人家吃不吃,如果是男学生要糖,他如何正确去治疗白癜风就叫人家滚蛋。通常大人是不会要他的糖的,偶尔会有个把馋嘴的女学生会要他一两颗糖吃,他便兴高采烈地跟人家讲上一会儿,显摆一下他的文采。伍状元在这镇上几十年了,老老少少们都知道他,也都知道这个人虽然举止乖张,但不是一个坏人,所以大人也不会禁止孩子要他的糖吃。   

  伍状元最喜欢的一句诗是杜牧的《寄扬州韩绰判官》里的一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有一次他便跟吃糖的女学生讲起了这句诗的精髓。他说这句诗里的点睛之笔便是后一句“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是神来之笔。他认为古时候“吹箫”二字的含义与如今的某种隐晦的意义其实是一样的,文学创作里涉及到性古已有之,到达现代更是蓬勃发展,这是人之常情,要是可以避讳则显得文字死气沉沉。而这诗里的“吹箫”一语双关,却不失风雅。就像是一个美人穿着衩开到大腿的旗袍,看上去端庄典雅,走起路来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比一些女子用尽一生的风情献媚,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更要撩人心魄。当女学生问他“吹箫”的具体含义时,他说:“我看过一些报纸和杂志,上面说在西方这方面的教育通常是由父母进行的,你还是回家问你妈吧。”   

  因为这件事,那女孩子的母亲撸起袖子追了伍状元一条街。   

  这样的事还很多,对象也不局限于年轻女子,四五十岁的老娘们也是他喜欢的聊天对象,只不过这些老娘们不会像大姑娘一样听到某些话脸颊飞出一片红霞,而大多会骂他一两句或干脆只一个白眼,这便少了许多乐趣。   

  有些女学生的家长找到他,就他对女学生讲荤段子的事进行了严肃的讨论,伍状元并不买账。他说这是天性使然,想吃饭的时候吃饭、想睡觉的时候睡觉,话到嘴边不能咽下去,才是长生之道。你们可以不喜欢,诗人总是不被世俗理解的,但我不可能适应世俗。诗人大多数是的,这就是我的,我的气魄。像是李白的诗,颜真卿的字,吴道子的画,诗到嘴边即使不喝酒也喷薄而出,字到指尖即使手不动笔也挥洒自如,画到眼前即使不睁眼也陈然纸上,而且诗足以流芳千古,字个个灵动飘逸,画如果不用手按住就挣扎而出。   

  有一天伍状元在大街上听到了卖磁带的店里播放的音乐,讲的是爱情,他闭上眼听了几句就直摇头。旁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这歌写的肤浅粗鄙至极。听话的人笑了,说你一辈子也没有结过婚,也没有一个对象,怎么就懂得了。伍状元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服。他说没结过婚,没处过对象又有何妨?柳永不是也一辈子没结婚,写的却都是些风花雪月吗?他在一千年前的窑子里写词给伶人们唱,我在一千年后写诗念给老少娘们们听,有什么区别?柳永是烟花巷里的才子。我老伍是寂寞红尘里的情圣。不瞒你说,在我心里,我早把满大街的姑娘都当做了我的情人。   

  这个秋天一个清冷的早上,伍状元早早起床,到了镇东头一户正在盖新房的人家帮忙和水泥,这样干一天下来能有二十多块钱,吃饭是不成问题了。北风猎猎,卷得枯枝败叶在地面噼里啪啦地翻滚。伍状元把他的破夹克搂得紧紧的,生怕放进来一丝凉风。一边和水泥,一边看着秋天早晨的萧瑟景象,伍状元不由得想赋诗一首。他观望了一会儿四下光景,心里暗暗推敲用词,手上的活儿没歇着,不到一支烟的功夫,他喃喃道:“春风芍药秋菊香,秋心入酒愁人醉。愁人若得愁人伴,何故受此冷风吹。”一起做工的男人听到了,问道:“伍状元,又是作的啥诗呢?”伍状元说:“兴之所至,高兴就作一首诗。”那人问:“你说你有这文化怎么不去教书呢?好歹也可以安居乐业嘛。”伍状元说:“兴之所至,高兴才安居乐业。”那男人觉得还是不能和这种酸腐而且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太多交流,听不懂就算了,现在改革开放的风头正劲,这是该乘这股春风发家致富福泽子孙的时候,万一又红又专的思想被带歪了就真的玩儿完了。   

  活儿到晚上做完了,伍状元吃了一碗面,没有事做溜达着。正巧到一家人楼下,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在门口聊天。伍状元便凑上前去有一搭没一搭地也攀谈起来。   

  “小姑娘,你们家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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