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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时,他便老矣!在过去的时光中,他只伴了我三十年光阴。在这有限的三十年中,交织着我对他绵绵的爱与恨。多年以后,当这世上最温暖的亲情在彼此的心中回归,当我还没来得及去好好爱他。那个曾给予了我生命,却又令我整个青春疼痛荒芜的男人,却已在这世上孤寂的远行。多年过去,他的又一个祭日将近,当我怀着对生命的感恩,对伤痛的崇敬,对他的思念,再去梳理此生与他的点点滴滴,惟有两行清泪,湿透衣襟。
——题记
在父亲四十一岁的那一年,我被他盼到了这个世上来,做了他的第六个孩子。因不欢喜家里过多的男孩,彼时,已年过不惑的老父亲死磨硬泡的央着母亲,再给他生一个女儿。母亲是一个心地柔软的女人,经不起他的缠扰与哄劝,后来便孕育了我。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果如父亲所愿,是一个白白胖胖,眉目可爱的小女婴。我出生后,这可乐坏了父亲,人前人后,他总要抱出襁褓中的我向人炫耀一番。
至我出生以后,因家中儿女众多,他们的日子越过越艰苦,而那时我的父亲,已开始变得疾病缠身。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即便生活过得很煎熬,父亲亦会坚持劳作,也不忘在那些清苦的日子里苦中作乐。每一次,当父亲一身泥水一身汗的从田地里回来,总会先抱起粉嘟嘟的我逗乐一番。每一次,若父亲有事去到外面去,就算自己一天不吃不喝,也会把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糖果点心带回家中,当看着我们几个小孩欢天喜地的分享他带回来的那些食物,父亲则会在一旁慈祥地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令人醉心的笑容。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父亲就变了!记得大概是在我小学开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父亲,性格变得异常暴烈起来。那时,不仅家中难得再有欢声笑语,我的父亲,动不动就会冲着我们几个儿女以及我们那柔弱善良的母亲发脾气。父亲变了,变得不再温良,也许是从那时开始,由于心中的惧怕,我们开始有意识的躲避他甚至不与他有任何交流。
当父亲性格大变以后,总会有事无事的寻母亲吵架。记得小时候在他们又一次吵架过后,那时刚刚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认知的我非常生气地质问我的母亲,为啥给我找了这样的一个父亲。那时已经五十多岁的父亲在我眼里,不仅脾气暴躁人难看,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问这话的时候我年岁尚小,虽然之前也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母亲是为了逃避外公外婆给她订下的娃娃亲才下嫁给我父亲的。但当时母亲并未多说话,只是告诉我,父亲的那条腿是当年在一次劳动中负了严重的工伤,那次工伤之后,父亲的性命虽是保住了,却因此落下了残疾。
后来,父亲的暴烈脾气愈来愈严重,不仅开始不管不顾我们那个大家庭以及我们六个儿女,还时常会为了白癜风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儿,对母亲大打出手。每一次,当看到我深爱的母亲在他的暴虐下伤痕累累的无声饮泣,那时,小小心脏被揉碎的我,只能在那一场场,一幕幕的情景中哭到撕心裂肺。
记得有一年冬天,母亲又被父亲所伤,那次母亲因伤得很严重,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三天过后,母亲能起身动弹了,于是便带着我们最小的三个兄妹离家出走。可叹我那无处可去的母亲的离家出走,也仅是把我们带到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坐在一处茂密的草丛中,把我们三个小孩儿拥在怀中哭到天黑。那天,凛冽的山风寒冷剌骨,在母亲哀恸的哭泣声中,我们三兄妹,仅是默不作声的紧紧蜷缩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不动......
后来,山风越刮越大,天也越来越冷,那些最初在我们身边跳来跳去觅食的鸟儿,也都叽叽喳喳鸣叫着飞回了树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或许那时,母亲开始心疼起我们几个又冷又饿的儿女,最后我那可怜的离家出去的母亲,又领着我们兄妹几个回到家中。那天,是母亲此生唯一一次的离家出走,也是那一天,我把对父亲的恨,一点一点在心中积累起来,直到我十七岁的那一年。
记得我十七岁那一年的秋,白天已养足精神的父亲于凌晨两三点又开始向母亲发起攻击。那天,忙完秋收忙播种的母亲,已在白天的劳作中累到直不起腰身。夜晚面对父亲的如此挑衅,母亲被彻底激怒了。在母亲与父亲奋力的撕打中,父亲高高抡起他有力的拳头狠狠向母亲身上砸去。在那种早已令人痛不欲生的环境中,走过童年步如青春的我猛的推开母亲挡在她的身前,那一刻,我仅想在那个给予了我生命,却又让我如此痛苦的男人面前结束自己年仅十七岁的生命。
那时,当父亲一记老拳有力的砸下,正好不偏不倚落在我青春的体上。见我受了如此重击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用那种仇恨的,死不足惜的眼神逼视着我的父亲,他开始退缩了。而我的母亲,竟轰然跪伏于地上,在我身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哀鸣!
那些年,在我们那个彼此伤害彼此不相容的家里,肉体的伤害与内心的残虐又怎可比拟。从那以后,父亲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动手伤害母亲,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视那个曾给予过我生命的男人为陌路......
也许在我有限的十七年生命中,父亲的许多错误过过失是不可被原谅与饶恕的。而我也坚定的认为,是我的父亲把我的青春年华,把我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感恩与崇敬,乃至我对温暖家庭无比渴望的那颗心一点一点的撕扯到支离破碎。
之后,我不接受父亲忏悔的眼神,亦不接受他寻求和解的任何方式。直到出嫁离家的那一天,我亦不能原谅那个在我生命中愈变愈老,愈来愈可怜的男人。当我如释重负的从那个令我痛苦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中走出,来年,我的女儿出生了。
刚刚走出那个令我痛苦了二十多年的家庭,没想到因为女儿的出世,另一场可悲可笑的事物已在我的生命中悄悄埋下伏笔。
女儿出生在一个柳絮飞舞的美丽季节,经过一天的垂死挣扎,在一弯弦月刚刚从天空升起时,女儿在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中呱呱坠地。因是个女婴,我曾无比尊重的婆婆渐渐冷了脸色,而那个同样给了女儿生命的男人,亦悄悄退出产房,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偷偷哭泣。此后,产房中只剩皮肤白癜风点下我们娘俩以及那个为我处理产后大出血的年轻医生。
当夜幕降临时,婆婆面无表情的为一天水米未进的我捧来一碗红糖蛋,此后,就把无边的黑暗留白癜风什么治疗给了我与我刚刚来到这世上的女儿。
产后第三天,因极度虚弱口渴难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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