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虑与无虑 54iotfir

西瓜硬糖

儿子来电话，说遇到个一点事情几个月后可能会出现麻烦，我劝说：无论什么事情既然不在眼前就先放下，事情都在变化发展中，到时候再说，别为此犯愁。儿子性情内向，所以我这样开导他。看到一篇文章，说如果人生是旅行，人的思虑就是旅行中的行李，考虑的事情越多，行李的种类越多，负累就越多。作者提出，如果负累太重，还不如把背负的行李减少些，这样才能行走得轻快。我是基本同意他的看法的，我也曾就思虑过多提出看法，意思也是不要过虑，更不要多虑，多虑无益。   

　　但事情并不完全根据人的意愿转圜，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想，生活里遇到的、或者可能的东西逼得你不得不思考。中国人有“居安思危”、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传统，西方也有“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者”的说法。可见预想回想，并不是什么新发明，而是一代代人从生活实践里得来的经验，是祖宗八辈儿遗传下来的观念。   

　　思虑多心多受累就多，这是谁都知道的。当思想成为习惯，那就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想什么的问题。看过点史书，从老子庄子墨子孙子韩非子，到战国时候兴起的纵横家阴阳家名家道家法家儒家农家等等，无数人投入到思想者的行列里，他们成为云南治疗白癜风医院人类思想的先驱，给漫长人类前进方向上点起一簇簇火把，照亮了历史前行的道路。思想指导行动，思想影响社会发展的方向。这在西方也是一样的。太阳说，地心说，辩证法，，社会主义等等都从西方走出来，自然离不开西方哲学的发展。如果没有那些献身人类的思想家们的深思熟虑，还不知道我们要在人类历史的黑暗里摸索多少年。   

　　可以看出来，思想并不多余，预想并不浪费。关键在于，我们有没有承载更多行李的交通工具。如果我们有很好的运载工具，而不多装些行李的话，遇到事情捉襟见肘，那才是真正的浪费。好好的大脑，荒废着不去思考，有如肥沃的土地上不下种子长着无用的荒草，才真正可惜。   

　　世界上的思想家毕竟是极少数，证明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思考，也不是每个有思想的人都能成为合格的思想家。同样的环境条件下，有人发现了科学，有人想通了哲学原理，有人创立了宗教理论，有人提出了主义，也有人冥思苦想出异端邪说。异端邪说大都成为破坏人类正常生活的干扰素，严重的成为反人类、反社会、反科学暴力的渊源。   

　　我们不得不承认思想者承担着更大压力，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们早早看到了更多以后才能出现的困苦艰难，他们提前知道了将来发生的灾难祸患。者虽然有一个光亮的未来指引，但他们对面前重重黑暗、重重蔽障，自然比一般人更有理由担心发展路上的艰难。末日论者不用说，他们眼里看到的都是世界沉沦的景象，哪怕今天的阳光对着他，他也难以感受光亮。西方有个著名的雕塑“思想者”，从那一脸的苦闷忧愁上，你就完全懂得思想者所感受的东西。思想者基本上都属于比较内敛人，他们多能著作而不喜空谈，他们需要用更安静的心情来思，用更宁静的情绪来听，需要用更少的傍枝逸出来专心致志。所以他们多把苦闷留在心里，把个人留在心底，显现在脸上的便是世界社会甚或大自然的沟壑纵横了。多虑的思想者的典型形象什么样呢？头发秃顶，满脸皱纹，目光深邃甚至空洞。他们的日日夜夜大都用在思考上、忧虑上了，头颅怎么能不布满沧桑？   

　　思虑与思想的区别，大体在近与远、短与长、深与浅、大与小上了吧。年把几个月，可能是思虑的至长期限了。三年五年规划，那是国家的事情。文章开头说的行李的问题，应当是说我们一般人的思虑。思虑太甚，就是忧愁，就是悲凉，就是“亚历山大”，确实无益。还是那句话，有多大的运载能力，我们搬多少行李，让思想与行动恰如其分，并行不悖，便是正好。若说为了轻快，一件行李都不带，一点儿不预想设想准备，这也有些简化过分。而且只要是正常生活里的人，他必然地要想一些可能的事情，比如父母教导的，“夏天的出门，冬天的行李”，意思是准备一定要充分，应合着“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的理念。这也形成了我们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尽可能把困难想得多一些，准备得尽可能充分些。虽然世界上肯定没有“万全之策”，但我们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想着万全准备。“尽最大努力，取最好成果”，已经成为我们处事的基本习惯。   

　　当然无论你如何准备，想着怎么万全，仍然不可能万全。世事难料，一切的预想都是以曾经为依据，而对未来不可能有任何经验。事情绝对不可能完全按照预想发展，偶然组成了世界的必然，变化着的未知才是真实的世界。当然不能说预想准备无用。那次我去找人办事，从思想到写成提纲，一二三四五六，罗列了好大一篇，真正讲述的时候，不仅这些次序完全打乱，而且讲出的内容也跟准备的大不一样。在这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事情具体应对才是真理。预想准备的好处在于，面对陌生的人与事、面对突兀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谱，无论新情况新问题从那儿出来，也不出其左右。   

　　我还是对古人“过犹不及”的话感触至深。这也是我对多虑与无虑的看法。多虑不好，生活如果成为负担，人生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人生的愉悦也找寻不到，活着的意义就全剩下苦累，这不符合人生的意义。无虑，什么事情都不想的人，大约是以下两种情况。一是那种“今日有酒今朝醉”，只顾当下自己享受从来不想别人、长远和社会感受、没有社会责任的人；另一种则是精神疾患者，他们的生理状态造成了无法思考的情况。不思考、不预想，对追求真实生活的人来说既不可能也不现实。因此，我们在思考中，还是应当取其“中”，调其“和”，做到适度。既不为将来的可能忧愁悲伤，也不被眼前的顺利冲昏头脑。我们应当是且思且行，踏实面对，这样的思虑才是恰当，这样的无虑才是明智。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是难免的，不能因此否认思想、谋略的伟大智慧；“无忧无虑，活在当下”是理想的，只是生活远远没有这般透明简单。仍然是，思想着，考虑着，行走着，面对着。生活里无论出现什么，都是我们应当面对的，这才是生活和思虑的真实。   

　　   

　　2014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