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 rglzj1t2

咎由自取

“老林，工头让我叫你过去。”“哎哎哎，马上就去”。林栓赶紧放下水泥刀，起身拍拍褂子上的水泥，四处搜索工头的身影。“嘎嘣”一声，老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兴许是起身太快了，一不留神竟把腰给扭了。“老林”，听到有人叫他，林栓赶紧回头，果然看见工头站在他身后工地的空地上。林栓扶着腰，赶紧走了过去。   

　　“不是早叫人去叫你了，怎么现在才过来？”工头满该中心尹教授介绍脸不耐烦地嘟囔着。林栓正想解释，工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马上变了脸，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没关系，人老了，动作总归是比年轻人要慢的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老林啊，你看，咱这个包工队，好几天没活接了，今天好不容易接了一单，刚才上面来人看，嫌咱动作慢......”“哎，工头，我明白，我会快点砌砖的，不给咱大家伙拖后腿。”工头瞥了一眼他扶在腰上的手，“老林啊，我知道你功夫好，积极性又高。我也很想留你，但你看看，你这身体，年龄也不行了。咱这工作，又比不了别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后半生可就没个着落了。”“工头，工头，我这技术，咱这里可没人比得了我啊，这您是知道的啊”“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走吧，技术好算个屁，干得快才是硬理，你这把老骨头，只能回去种地了。”工头不想再跟林栓废不少女性为了让胸部看起来坚挺话，丢下几张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走了。”   

　　傍晚，林栓拖着蛇皮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人行道上。林栓不明白，自己这么好的手艺，咋就被人给辞了呢？“啪.....”,“哪来的拾垃圾的，能长点眼么？”“对不起，太太，对不起。”林栓赶紧赔笑脸。   

　　林栓更加郁闷了，不就轻轻撞了一下，干嘛搞得这么严重。”林栓没心情走了，他轻轻把袋子放在地上，支着腰，缓缓坐在人行道上，默默点了一支烟，出神地盯着前方那没有尽头的水泥长路。这南方真是的，秋没个秋的样子，这城市也真是的，天是灰的，路是灰的，楼是灰的，整个城都是灰的，连空气中都带着尘埃的味道。他家乡可从来不会这样。他又想起夏天收麦子的时候，会有金黄的麦浪裹着滚滚热浪迎面扑来，夹杂着青草的芬芳。那时，他带着全家人在地里挥着镰刀，收割着一大家子生存的希望。到了晚上，他会带着孩子们，在庭院里乘凉，也看墨蓝的的天空，看明镜般的银月，看和麦子一样金黄的星斗。   

　　想起家，他不禁摸出手机，拨了家里的号码。电话通了，是妻子接的。“老林啊，你可好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孩子们老想你了。忙归忙，可别累坏了身子......”妻子还是跟过去一样，一打电话就絮叨。老林只得应道：“知道，知道，孩子们怎么样，家里可冷？”“都快入冬了，哪里会不冷，都穿好几个毛衣了。”“对了”林栓急急的问道：“我们家里的地怎么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地，老林，你是不是忙糊涂了，那地不是早给什么开发公司征去了，还给咱好大一笔钱呢。”林栓怔住了，是啊，他忘了，忘了没有地，忘了没有回去的理由。但他却不能丢掉压在他肩上沉甸甸的期待。“不早了，忙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对了，儿子说，他那个新大学可好了，你都不知道村里人有多羡慕咱们，羡慕咱家这个大学生......还有，上次你抱怨南方的面条没有北方的地道。那是，南方的面条怎么做也做不出咱北方的味道。所以啊，面条还是咱北方的好，这麦子，也还是咱家乡的好.......”   

　　“对，还是家乡的好，家乡的好。”林栓悄悄挂了电话，一遍遍念叨，泪水不自觉溢出眼眶，滑过他风吹日晒的老脸，落在脚下的水泥路上，也落在他一刀刀砌出的这灰色城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