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车回家

难解烈酒

老家在一个渔村，什么都多，粮食啊，鱼啊，莲子啊，藕啊，鸭子啊，鹅啊，小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缺过这些。所以，和我一般大甚至比我小几岁的人都常常回忆那时候的缺吃少食，我禁不住会来上一句：“有人说倪萍大姐矫情，我看这些胡说八道的人才矫情呢，那年头哪里会缺吃少食。”后来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因为像我那个村子的情况，不要说全上饶不多，全省甚至是所有的南方也不多啊。有几个人见过1979年的乡下建设自来水的？所以，有个什么大人物说话，说中国穷了几千年了，是该发奋的时候了，是该变富的时候了，这话我十分不喜欢。我理解老人家的感情，他是用夸张的语言告诉中国人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可是，这话白癜风吃什么药也有副作用，因为我觉得它不但是夸张了中国的贫穷，而且深深第打击了中国人的信心。   

　　   

　　故乡什么都多，就是交通不多，不但不多，而且比较少，所以当时当武汉市长的吴官正同志也很少回家。小时候，不要说是火车，就是汽车也看得不多。因为我故乡所在的县城都不通火车，更不要说是我那个离开县城十公里的乡下了。所以，我尤其是我的父辈，要是一提起火车，一提起优越的交通条件，眼睛都瞪大了，耳朵都会竖起来，眉毛好像也兴奋起来。所以，当初，1987年底，我分配在一个有铁路的地方，尽管很多乡亲们激烈反对（毕竟，他们会想，要是离开了故乡，我这个第一个走进省城读书的人以后很难帮得上他们）可是，父亲不但不反对，甚至还有些高兴。我后来才知道，父亲竟然是因为喜欢有铁路的地方，他也有理由喜欢。出门在外的人，在我看来，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穷极了的人，物极必反，不出去怎么办？还有一种是自信的人，至少是比较富裕的人，因为他们的不满足。不想偏于一隅，就像那个辞职的人，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那其实也是一种信心的表示。   

　　   

　　我故乡和我父亲在农村自然不属于前者，那么无疑是后者。   

　　   

　　我刚刚工作的时候，和许多出门的人完全不同，别人是一年两年不太回家，我是经常回家。长则四五个月，短则一两个月。每次回家，来到故乡的河边，父亲都会眼望家门口的河喜滋滋地吆喝着几个晚辈，把搁在廊檐下的船拖下河，一个人用船桡有一桡没一桡地把船划到河对岸，把远方回来北京看白癜风病的医院的我接回家。他所北京看白癜风最正规医院以这样，不是他的怠慢，而是父亲白癜风复发怎么治疗的兴奋，父亲在慢慢地欣赏河对岸的儿子。也许是看出了我自己对于频繁回家的顾虑，父亲曾经说过：“儿啊，钱还不是拿来用的？只要你想家，就是月月回来也没关系，我都接你过河。”说实话，父亲在用钱上虽然不小气，但是，也不算大方，可是，对于我回家的开支，父亲竟然是如此地通情达理。像这样鼓励孩子回家的人，我想，世上也许不多，毕竟，在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四百里地回一次家实在不容易呢。   

　　   

　　接我过河的父亲在十五年前就开始不用接我过河了，因为河的阻隔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家乡的交通和全国一样，得到迅速的发展。一年前，父亲追随2007年过世的母亲去了，而且去得很安详。可是，今天，2015年10月14日，我竟然梦见了父亲为了送行。而且是在我亲爱的家乡为我送行。更为可笑的是，梦中的父亲送行的时候是站在火车的车厢下面，目送我离开。那火车车厢，就在我家那块老菜地上，父亲一次次地对着车厢上的我挥手。父亲在送我上火车，无疑，我应该是坐火车回家的。坐火车回家，那对于我真是天方夜谭   

　　天啊！不要说是在自然村，就是在故乡的乡镇，甚至故乡的县城，故乡的方圆六十公里，现在也许很久的未来都不会有客运列车，因为在故乡的周围，除了鄱阳湖水系密布的水域网就是密布的火车网、铁路网，哪里还容得了那么多新开通的铁路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我竟然梦见父亲在火车下面向我挥手送别，这不是说明我们父子情深，又是什么呢？   

　　   

　　这梦现在过去了五、六个小时，我还是清楚地看见父亲那笑容可掬的面容，和他乐颠颠的高兴样子。不知道父亲是为了我这个他自认为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光鲜的儿子而高兴，还是为了家乡有他以及他的父辈们盼望了几辈子的铁路和火车而高兴。而我呢，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按理，我对于母亲是更加惦念的，一是因为母亲只是到了八十岁的门槛就走了，比父亲少活了十一年，二是因为母亲比父亲更加善良，更加老实巴交。可是，我怎么不梦见父母亲都在世，而是单单梦见父亲为我送行，为我在火车站台送行呢。难道真的是母亲比父亲先走，梦也一样，还是因为我分念父亲呢。毕竟人要相处才有感情的，所谓亲戚亲戚，越走越亲，哪怕是父子也是一样。虽然母亲善良，可是，母亲却过早地辞别我们，我和父亲的相处比母亲多出好几年。   

　　   

　　坐火车回家，在梦中又一次见到了我老实巴交的父亲，见到了我那个历经沧桑的父亲，真好，我估计，这比我中了头彩还要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