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一朵白云飘

难解烈酒

看《意林》里的一篇文章，写的是作者17岁时近距离触摸的一次死亡：是他的同学。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我的同学，也想起了我和作者类似的一次经历。经历的那一年，我22岁。-   

　　我高一近半学期的时候转到了某厂子弟上学。坐在我前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性格也很开朗，对我很好。不久我们就成了好朋友。那时候我上学比较远，她经常照顾我，帮我学习。我俩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学，都快被人叫成“四人帮”了。那年冬天电影《日出》刚刚上映，她有几张北关电影院的票。因为是下午1点多的的电影，我们中午吃完饭就从学校出来，从公园四号门的铁栏杆下面钻过去，再从劳动湖的冰面上走过去，一直走出一号门，走到北关电影院，逃课去看电影。我比她大一岁，她父母也很喜欢我。时间太久了，记忆中印象很深的也只有这些。-   

　　高中没毕业，她父亲单位（银行）安排子女就业，她就辍学上班了。在某储蓄所。因为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追她的男孩子很多。我们偶尔见面难免听她诉苦，也难免被我们打趣。再后来因为都工作了，见面的时候自然减少。另外两个同学，一个到了榆化，一个去了百货大楼。91年的10月18号（或者是28号，时间太久，记忆有些模糊）她要结婚了，我们都很高兴。最终娶到她的是她一个单位的同事。男方的父亲是某市场旁边家电商场的经理。当时某家电商场在市里是一个很有知名度的商场。那个他也是一表人才。我们都为她高兴。结婚的前一天下起了小雨，我们都如约到了她家。这是的记忆又回来了：记得当时都很忙，她也是。因为担心第二天是否晴天，她一会就跑到阳台上去看一下。终于到了夜里12点多时雨停了。天上出现闪烁的星星，还有一朵朵白色的云。大家的心都放下了，她也有了灿烂的笑容。早上起的很早，忙忙活活地化妆，换衣服。她的一句：妈呀，忘刷牙了逗的我们哈哈大笑。新婚的家非常富丽，也很温馨。穿着婚纱的新娘子更加漂亮。虽然在雨后的秋天里有点瑟瑟发抖，但依然是青春亮丽，妩媚动人。拍了很多的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要为肚子裏的胎儿着想照片，宴席之后我们约定有时间去她家看结婚录像，取照片。-   

　　   

　　原本以为用鲜花和价格环比下降五成左右甜蜜铺成的道路可以一直的这样走下去，但事实却总是与想象背道而驰。十九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在房间里看书，听见父亲单位的一个同事来家里和他们聊天，本来无心听到的几句话却似晴天霹雳：我今天听我大姑姐说他们楼里昨天发生了一起持杀人案，有一个小两口结婚18天在家里全都被打死了。这两个人都是银行的，听说在某储蓄所。他爸是某家电商场的经理。好像是仇杀……我的书不知怎么就掉在了地上，没有意识地拉开门，走到父母房间问：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妈妈当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对那个阿姨使眼色说：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可能是她的同学。禁不住我的苦苦逼问，阿姨把她知道的又说了一遍，说的更详细。不用说的详细，我知道那就是她。我的眼泪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流着。那个阿姨也很过意不去的走了。这一段和以后的记忆我都非常深刻，因为我知道，那只能成为一种刻骨铭心的回忆了。我很后悔上学的时候年纪小，只知道关系不错，没体会到友谊怎样珍贵，更不知道还会没有时间让我们去体会，去珍惜。-   

　　   

　　知道了存在的事实，但那毕竟也只是听说，我当然要去验证。第二天没有上班，约了大楼的同学(她也听说了，也和我一样的不肯相信)。去了她家。一进门，迎面看见她在镜框里冲我们灿烂的笑着。前面的三炷香烟雾缭绕，还有她爱吃的东西。刚刚站定，她已经年迈的母亲扑了过来，抱住我们放声大哭。这时的我却没有了眼泪，只知道心里面很疼，撕心裂肺的疼。再接下来，在她家都做了些什么，呆了多久，怎么出来的，然后干了些什么，怎么回的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从她家出来后同学对整个事件叙述：老两口的男主人出去溜早，小两口还未起床。有人敲门，女主人去开门。门打开之后就进来两个人，对着女主人就是一（后经抢救脱离危险）小两口赶忙出来，新郎先出来也是一毙命，新娘紧接着出来也被一打中。当时在场的只有大儿子家6岁的小女儿躲在沙发后面没被发现幸免遇难。据说她最后说的两个字是：妈呀！（我知道这一定是真的，因为这是她的口头语）。杀人动机传说有好多种多的几乎五花八门。大概半年左右吧，案子破了，只是图财，两个罪犯都毙了。-   

　　   

　　从确认了事实那天起，我几乎天天做梦。有好的，有坏的。每个梦里都有她。醒来时都是泪流满面。为了我，亲戚朋友是想进了一切办法才把我从这件事情中拉了出来，回到了现实里面。等我终于想通了这件事，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我写了一片祭文，文章的内容有些忘了，但我知道，那时是足以表达我的心情的了。这篇祭文，连同她平时送我的东西：日记本.照片经历了十年的高速发展之后.纪念币等等，一同被我埋在了很远的地方。如同埋葬了一段往事，一片记忆，一份感情。我曾庆幸，未知的路上她不是孤单一人，还有爱人相伴：我曾遥寄，在天堂，愿你和你的夫君安好！-  中文名克里斯蒂娜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和那时的同学早已各奔东西，没有了联系。不知心中那份感情还在不在。若在，那天空中一朵朵飘荡的白云又会把它们带到哪里，连同一些纯洁着的心灵。记亿里最深刻，最永久的一页是关于死亡的。只有记取了死亡，才真正懂得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与幸福的事。-   

　　   

　　另：这是真的，不是我的虚构。象我这样年龄以上的人大多数都能知道这件事，因为这在当时是很轰动的事。这种残忍的血腥我不愿记起，却又不能忘记。这是我永远的痛。-   

　　   

　　不愿打扰你们原本已经宁静的灵魂，愿你们安息，并在天堂里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