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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漂泊,是一条不归路。
一、
早春,合欢花开。浅缀在一窜窜叶子间,仿似灯盏般。这是一颗长在河边的合欢树,枝叶正茂,花开如云。然而,毕竟是初春,周围的花尚在含苞,似乎没有盛开之意。河边的野草,亦是半新半旧,还没从隆冬中醒过来。
莫子荻站在渡口,望着这一棵合欢树,对身边的洛九霄道:“好生奇怪,合欢树本来是要暖春才开花的!”
洛九霄没有回话,沉默地盯着脚边的河水。
天阴,一水幽绝,带着一种妖娆的碧色。他是一个剑客,青衫落落,表情疏离而冷漠。莫子荻跟他多年,与他几经沉浮和辗转。除却初次相识,从未见他笑过。那一次,也是在这样的风烟渡口,夕行至晚。丹霞如画中,他一个回身,遇见了她。忽而,轻轻一动眉,便划出了个薄月般的笑容。
真的,如同天边的月色般。
只是,后来跟他在一起时,她才明白过来。他不是在对她笑,而是在对手中的剑笑。
那一照面,便是惊鸿。回去后不到半月,莫子荻做了一个令她心悸一生的决:写了休书,交到她夫君唐祺的手上。也未得对方的同意,便是包裹背肩,离开了唐家。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也是仅此一件。
她出生大户,未出阁之前,一直待在闺中。遵了父母命媒妁言后,嫁到唐家,生了一女,名为唐静姝。虽然这一切都与她没多大干系,然而她觉得此种生活并没不妥。所有女子的生活,都是如此。她生在这样的家庭,比起那些出身寒微的丫鬟侍女,不知要好上多少。
只是,命运的轮盘一转,便是天旋。她遇到了洛九霄,感觉从前都是前世,她愿意与之告别。
这样,一走便是多年。
刚开始,唐祺派人到处找寻打听,可在看到她身边的男子时,便收手了。洛九霄是谁?他的名字便是整个江湖。他手中那柄行云剑,只要出鞘,便会在武林刮起一场腥风。
离开唐家三个多月,她才在江湖中打听到洛九霄的下落。当时渡口那一遇,他们甚至不曾有过言语。所幸她生了一双玲珑巧手,作画天工,一路找寻下来,在一脉青山中觅到了他。
依然黄昏,夕阳渐落,层林尽染。
他茕立于一棵古槐树下,神情淡然。知道身边来了人,却并未动目。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并不确定他能记得起自己。话语几经辗转齿中,才拨出,“这天快要黑了罢!”
他点头,轻轻一吟:“嗯!”
她望着他夕色中的侧脸,仿佛刀削一般,线条分明。偏皱的眉间,隐约凝剑。 安徽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继而定了定,才道:“你是……洛九霄吧?”
他依然只嗯了一声。
“我要嫁给你!”本以为说出这话需要莫大的勇气,不成想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她自己都愣了愣。
正在拭剑的洛九霄也愣了,须臾才抬头,终是望向她,面色不见波动。
她又定然道:“我想要嫁给你!”
他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眸子清湛得如同溶溶月色,仿佛能倒影出万千世界,嘴边极轻极轻地落出一个字:“好!”
二、
后来,她问他,当初你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洛九霄简练地答了一句:“没人这么跟我说过!”
她其实是想问你记不记得当时在河边见过我,还对我笑呢!可是这样的话吐出来未免有矫情之意,她一个冷凝,在口中便也没问出来,继而接了话:“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仰慕你的姑娘应该很多才是。”
他摇了摇头,道:“她们都怕我!整个江湖中,没人不怕我。”
目光凝到她身上,缓缓道:“子荻,也只有你不怕我了!”
他的神情有一种万事如水的淡然,但她感觉他是孤寂的,就像一只盘旋于雪峰之上的鹰。世人敬畏他洛九霄,以及他手中那柄行云。可是,除却练剑之时,她鲜少见他出剑。就算如此,他武艺的高度也是别人难以企及的了。他的剑寸步不离,就算入寝之时都放在床角,但却从不允她触碰。他拔剑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遇到值得的人。
但是,却从不见他为她拔剑。
在离开唐家得知她跟了洛九霄时,唐祺也找过来杀她。几回都是靠洛九霄相救,但他却宁愿身上落伤,也不用剑。能让他受伤的,一定价值不菲。也是,唐祺那样自负的性格,岂能受被抛弃之辱?他不敢对付洛九霄,但不代表他会放过她。
莫子荻问他:“你为什么不用剑呢?如果你出剑的话,那些人岂能伤你分毫?”
他说:“我只对配得上的人出剑。”
她又问:“那你认为谁才是配得上的人?”
他稍微沉吟,“至少是行事磊落之人。不像那些蒙头捂面,对你一介女流下手。”
“那是唐家派来的。当初我做了那样的事,想必我夫君对我是恨之入骨的。”她低头,又细细说着:“可能嫁给你,我觉得对不起谁都是值得的了。”
当初两人在一起,并未行过夫妻之礼。他没问她出身,有着怎样的过去。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就这么走到了一起。两人选在山林中结庐,她的生活从以前的大小姐降到了最低层,不得不学会挑衣做饭。可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幸福。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何其幸福?
她把自己的从前说给他听,他也只是点头,仿佛此事于己无关。
看到他身上的伤,她生出愧意来,又有些担忧:“我夫君那个人性子有些偏颇,他怕你畏你,自然不敢明张目胆地前来寻事。可当初在离开唐家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在我们城中,唐家也是大户了。所幸我平时并不常抛头露面,所以认得我这张脸的人并不多。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总有一天会走漏,他们唐家丢不起这个脸。”
她抓住他,声音带急:“要不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更隐秘的地方。天下之大,总有唐家无法涉足之处。”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唐家?”洛九霄终于正视她。
他几乎从不主动与她说话,每次对话也都只是简单地应上几句,言辞淡然平和。然而这一次,她却被他堵得接不上话来。以他如今的一身超凡本领,自是不用惧怕唐家的暗杀,就算保一个她,也已绰绰有余。
她脸色顿时白了,咬了咬嘴唇:“不是,我只是不想面对唐家……我总感觉我夫君他一直在某处盯着我们……”
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手中的剑,徐徐道了一句:“我才是你的夫君。”
语态偏轻,但神情重了起来。莫子荻从他拢起的眉头看出,他的不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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