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草 5xulrqlj

西瓜硬糖

往事如烟雨，时间匆匆地从每一天忙碌的日子中走过，一晃便是三十几年的光景，做一场回到过去的梦，我仿佛还是那个在山野里追逐快乐和童趣的孩子，这个梦像水一般清澈，像月光一般明净，而那条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的小路依然是我最为尤新的记忆，听着鹧鸪鸟的声音，还有丛林里那些蝈蝈磨翅时所发出的声响，那片独有的宁静还有祥和是我这一辈子再难回到的梦境。那来自自然的祥和之声似乎在从我离开那片日思夜想的土地时而变得异常的聒噪起来，在水一样的梦里，我似乎能够跨过时间的界限，回到那片至今让我难以忘却的村落，我看到了外婆衰老的身影，像秋天里一张没有任何生命色泽的叶片，最后一片片地凋零。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的外婆就会背着手，缓慢地在小院里渡着步来回地游走着，嘴里似乎在念叨些什么？有时因为脚不听使唤外婆就会停下来休憩一会。庭院里种满了各种样式的稚菊，矮小的枝蔓，却有一种浸入心脾的清爽，那是夏末后初秋最为让人印象深刻的色彩，代表希望和未来的金色日前，宛若一道道金色的阳光，照在秋日凌乱的桔梗上，而那些混乱的桔梗精灵便匆匆地逃离这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或许在那刻我也曾是一根害怕阳光的桔梗，害怕温暖的阳光，却时时刻刻地眷恋着那份独有的温暖，这种复杂的矛盾往往让我的梦在那刻被一阵疾驰而来的风给惊醒，梦被狂烈的风摇醒了，再也看不到外婆的身影，还有那些满载阳光的稚菊。   

　　很小的时候曾听母亲说；外公生前是一个教书先生，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幅好画，在当时算是县里不可多得的知识分子。那时很多人慕名而来请我术后医生让她吃避孕药外公作画，提字，而我的外公都会认真对待，往往半袋米，或是一些发了芽的土豆，都是最好的回赠。外公不好意思拒绝，就只好收下。快过春节了请外公写春联的人也越来越多，我至今记得外公认真磨墨的样子，一丝不苟，胸有成竹。年幼的我对于外公的记忆也只有一些片段，我曾记得有一次因为我的贪玩不小心打断了外公的砚台，浓浓的墨汁染黑了桌布，还有一张不可多得的宣纸。事后外公为这一件事郁闷了一整天，当时我不知道那块被我打断的砚台对外公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听母亲说那是外公的一个挚友送的，至今都慎重地保存。而我的无心之举，却让外公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那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对故人的怀想，而那位故人早已在弹火横飞的朝鲜战场上死去，而那块砚台是那位故人在世时送给外公的礼物，也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东西。   

　　外婆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整日在外公身旁转悠，久而久之也得到了一些文墨的熏陶。虽不懂那些对子是什么意思，但外婆居然也会念，但写在纸上叫外婆来认，外婆却不认识这些字，甚至不知道这些对子是什么意思。我想是因为耳濡目染的缘故吧！外公在帮别人写对子时，不时会大声念读一番，久而久之外婆也会念几首对子，而且还有模有样地学着外公的样式，若不注意听是无法听出外婆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很多人都说外婆疯了，莫名其妙地念叨，而且有时会没昼没夜地念叨，甚至大半夜地还会自言自语，像是有谁跟她说话似的，其实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外婆在屋里碎碎叨叨地说道；你来接我了，我这就去收点东西，让你等了几十年，大家都认为外婆又在犯糊涂，但之后的几天，外婆变得异常的有精神，每一个见到外婆的人都说外婆的疯病好了，而且头脑也变得十分清醒，只是那一张枯瘦的脸宛若一枚冰冷的秋叶，毫无一丝血色，苍白得让人恐惧，直到外婆死去的前一天，她依然打理着她的小院，那些充满阳光的稚菊，火一样的颜色，布满在整个小院，但对于外婆来说却是冰冷的。   

　　往事如烟，记忆如风，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像一枚越过枝头的叶片，永远地定格在昨日的秋风里，而我的外公因为他的才华荣耀了半生，也因为他的才华而抑郁一生。   

　　时间在向前推移，此时的队伍在整个村里沸沸扬扬地拉起。外公走在最前面，但他却没有往日那种精神，相反他则是一种自惭形愧，领头的是几个年轻人，目露凶光地呵斥着外公，整个村落的氛围变得十分沉重，天空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昏暗，低沉。那些怀揣不同心情的村民，兴许也是去凑凑热闹，而外婆则步履蹒跚地紧跟其后，生怕外公会发生什么意外，村落里的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队伍行走着，在他们的内心怀揣着何样的心情？我想没有谁能够知晓，兴许真的是为了去看一看热闹，这个村落太过于宁静，宁静得会让人发慌，甚至会认为时间如此的漫长。这些跟随者足足饶了半个村落，好奇心驱使着这一行人跟着领头的年轻人来到公社，外公被强行地压着跪在地上，戴在头上的高帽子也跟着抖了几下，那顶帽子很是醒目，让每个人都能够知道它所代表的含义。   

　　这时刺耳的口号声回荡在整个村落的上空，我想那刻外公的心里是悲哀和辛酸的，他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牛鬼蛇神和反动派，外公没有丝毫的反抗，沉默忧郁的表情让本是消瘦的外公看起来如此的弱不经风。大会批斗完之后，外公独自回到了家，而他的老婆子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外婆很是理解外公，本是跟着队伍一同前去的，但外公好面子，怕见了熟人又会多想，为此外婆只好在半道上折了回去。外婆很是信奉神明，一回到家就拜神上香请求神明保佑，一把鼻涕，一把泪似的，好像我的外公回不来似的。   

　　外公回来几天就生了一场大病，很善言辞的他从那以后就很少说话，成天闷闷不乐，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那时没有谁能够读懂外公的心思，外婆一时半会也弄不清外公到底怎么了，但大家都知道外公是受了这次的打击才这样的。外公话语少了而且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动不动就发火，外公不再画画了，那些像好朋友一直陪伴他的毛笔全都被他扔进了火坑里，熊熊的火光照耀出外公茫然麻木的表情，那刻的外公让人感觉很是陌生，仿佛从未见过。   

　　冬天来临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们都要扎纸龙，为了去病免灾。大年三十的时候，那些火龙呀，铁花什么的就会在整个寨子热闹起来。那年头挨家挨户都是土墙房子，屋顶多半都是用谷草捆好后垒的，垒得好的下雨天就不会遭殃，垒得不好，屋里就会下小雨，往往在屋里睡觉一个不小心，被子就会被雨水打湿一大半。屋里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堆满了大团大团的泥巴，走家串户都得穿水鞋，一到门口就是使劲跺脚和铲泥的声音。纸龙扎起来了，得需要寨子里的人来耍，那一年整个寨子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