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_0

难解烈酒

家是什么？曾经有人给出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家于人就是狗于狗窝。一条狗，给它再豪华的犬舍，再鲜美的肉骨头，它用鼻子一闻，不是那个味儿，立马掉头，找回自己的破房子，然后烂草堆里打个盹儿，两眼一闭，继续自己的穷酸日子。   

　　确实是这样。   

　　且不要觉得狗与人在这方面有什么不同，人与人也是通过气味分辨亲疏的。一个陌生的环境，往往有着陌生的气息，而这也是人的感官绝对可以体察到的，尤其对于敏感的人。小时候我们或多或少都有去小伙伴家串门子的经历。阿明妈妈或者阿娇奶奶一开门，你就能感到风中夹杂一股属于他们家人的味道扑面而来。这种鲜明的变化往往会令平时开朗的你突然感到有些拘谨或不安，你会突然感到一种属于别人家的陌生磁场瞬间包围着你。   

　　从小到大，这样的体验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可能我从小就有些内向冷僻的性格吧，我认床，认浴室，认气味，这诸多的怪癖或许也是一种从从心理上保护自我的行为罢。每次外出，无论下榻之处有多奢华柔软，馨香馥郁，我总是无法以放松的状态沐浴并安然入眠。只有当我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才能有种安全感。那推开门的一瞬间，一切的疲惫、恐惧、烦闷、忧愁，皆如浮云般消散不见，环视四周，熟悉的家具、摆设、案台，厨房未洗净的砧板上的蒜味儿，饭桌碟子里余剩半块腐乳的咸味儿，阳台晾衣架上挂着的衣衫的芳香，书房里笔洗中残留的墨臭，还有窗前几盆兰草叶尖上的露气儿，氤氲鼻间，这一切美的丑的，整洁的和凌乱的，竟那样自然，那样纯净，仿佛一切从天地初始本该是这样。坐下来给自己沏上一杯清茶，心安如磐石。方才明白，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磁场。   

　　是啊，只有身处自己的“狗窝”，才能真正体悟到什么是“而无车马喧”的安静和“悠然见南山”的怡然。这种坦然和宁和，实在是千金难买，古人诚不欺我。   

　　据说在非洲大草原，雄狮会根据气味分辨自己的孩子，然后杀掉母狮和其他雄狮的子女。这种现象不仅反映一种动物保护自己血统和基因库的本能，也足以证明气味对于分辨和维系亲缘关系所产生的重要作用。人类的婴儿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能辨别自己母亲身上的气味和属于自己的母乳的味道，所以当我们很脆弱的时候，潜意识里觉得最温暖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就是母亲的怀抱，所以大多数男性往往会爱上在他疲惫和无助时能给他母性柔情和温暖港湾的女人。她们或许并不妖媚，但大都有着自然的体香和柔软的，或是做的一手好菜，勾引蠢蠢欲动的味蕾。总之，她们的身上，必然有温和美丽的慈母具备的某种特质，而这种特质，往往都能通过嗅觉感知。   

　　我的嗅觉差不多可以称得上人类中的史宾格和寻血了，灵敏的嗅觉帮助我迅速区分我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家人和陌生人，近亲和远亲，新鲜的和不新鲜的，好吃的和难吃的，闻一遍就忘不掉，自动储存在我的神经系统里。在我所触碰到的味道背后，好像隐藏着一张巨大的整理软件，蜘蛛结网一样地替我在各个网络状的方格中放置各类人和物的信息以及我对他们好恶的基本判断。而这种“特异功能”所带来的巨大的悲哀就是过于挑剔，挑剔人，挑剔食物，这点应该是继承了我处女座的母亲。不得不说，也是她高超的厨艺骄纵成了我的这个坏毛病。   

　　不同于祖母做的家常菜的咸厚浓重，母亲烧的菜口味往往是犀利而妖娆的，每次尝到嘴里的感觉就是一次舌尖与食物的。鱼香茄子外酥里嫩，爽滑可口，红烧肉肥而不腻，甘爽香甜，鸡汤馄饨醇美可人，色若黄金，油焖大虾鲜嫩多汁，油润适口，这种味蕾与美食碰撞出的电花石火间的感觉，天雷勾动地火，永远烙印在心中最隐蔽最敏感的深处，无论走过多少地方，品味多少山珍海味，都无法换得那年母亲厨房里用汤勺偷一勺高汤，香滑浓郁的汁液滑下喉头那一瞬的满足和愉悦。那舌头被烫得口水眼泪飞流直下的感觉，永远成为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女可望不可及的遥远。   

　　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即将告别这个世界，那么一定有两种味道是我走到生命尽头也不能忘怀的，除了母亲的家常菜，还有一种就是来自祖父家的牛乳的香味。   

　　我在祖父母家度过了我纯真快乐的童年。自幼祖父便很疼我，甚至可以说是宠溺到无法无边的地步。同住一个大院的祖辈友人常常讽刺说他恨不得每天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直到现在，每当我回到家里，桌上必盛放一碗剥皮去核的应季水果和一杯标准的35度蜂蜜水，衣柜里是叠放整齐四四方方的干净衣物，房间里刻着儿时梦想的旧书桌不染一尘，这种细致和精确是任何人无法做到的，这其中积蓄了多少的思念和柔情！   

　　家里人常说，除了性别，我几乎和年轻时候的祖父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并未见过祖父年轻时候的样子，据说大概要比王力宏刘德华什么的帅那白癜风可以治愈么么一点点吧。我只见过一张他中年时在北戴河边身着中山装脚踏军靴的照片，确实称得上器宇轩昂，风华无双。   云南白癜风治疗医院

　　在我的印象里，祖父一直是个极度节俭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拔一毛，然而凡是花在我身上的，他却是出手阔绰，从不吝啬分毫。那时经常有附近郊区养奶牛的小哥到院里送牛奶，祖治疗白癜风最有效的医院父每次都会买上半年的牛奶票，用木夹夹在走道的镜子前。祖父每日午后两点，必约着五号楼和七号楼的老友下棋或打牌，至下午五点收摊回家吃晚饭。   

　　五点到五点十分之间，必有一长得比牛奶还白的浑身透着奶香的白面小哥骑着载满牛奶的三轮，每到哨声一响，就会有浓郁的奶香味从楼下飘上来，祖父对着祖母的厨房吆喝一声“掌柜的，送牛奶的来喽”，这时还在炒菜煮汤的祖母便会差我拿上斤两票，端好锅盆容器下楼打牛奶。   

　　正在长身体的年龄，我几乎是每天将牛奶当水喝的，早晚必餐牛奶，一喝就饱。这种原生态未经加工的新鲜生牛乳，煮开后是黄灿灿的颜色，风一吹就是一层厚厚的皮子，浓郁的香甜迎面扑来，一头扎进牛奶中，就连两颊的皮肤也受尽了油脂和蛋白的滋润，这入口的美妙，是现在的什么特仑兰州治疗白癜风医院苏或是澳洲的进口牛乳远远无法企及的香醇清甜。   

　　我儿时的玩伴珊珊也是打牛奶孩子中的一员，她祖母家就住在前面的院里，珊珊现在去了加拿大。小时候的她长得像个混血的洋娃娃，天生金黄色的自来卷，卷翘的睫毛，深邃的眼窝，当然还有那浑身雪白的精灵肌肤，活脱脱一个中国版的凯拉·奈特莉，她和我一样，都认为自己惹人歆羡的雪肤、明眸和身高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