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冬

琮航忠ep

再没有比今年冬天狼狈了。所有的设备设施，像一群（不是一个）魔头转世的顽劣孩子，淘气，使坏，闯祸，不停手，它们兴致勃勃、变本加厉的戏谑我的承受能力。水出问题，暖出问题，后厨甲烷自燃，（幸未酿成大祸），腊月二十四，锅炉烟筒倾斜十五度，摇摇欲坠，一旦跌下去，屋顶墙体将崩塌无遗。我在百忙之中，跑回宿舍，翻箱倒柜找我的玉佛。我有点内疚，急来抱佛脚，现在求佛保白癜风反复发作怎么办佑，恳请佛不要怪罪。   

　　数十年不遇的极低气温，数年设备运行的磨损消耗，都挤在这个时间点上，湖上大半的给排水和供暖设施几近崩溃。半个月来，我们愁肠百结，焦虑忙碌，满面灰尘，四面楚歌、一片狼藉，按下葫芦浮上瓢。重新挖掘和铺设涵管，兵分几路拆墙挖地抢修拾遗补漏，是这个冬天长做不辍的事，极不情愿极端疲惫又不得不做的事，没工夫置办年货，我们的年货，是一切回归正常。   

　　去年这个时候比较消闲，以开会为主，我们在阳光满满的房间里，喝着茶，男人们抽抽烟，反复讨论酝酿次年的经营计划。今年不好，事故频频将人赶出门外，风裹着冰刃，在外面等人行凶。手脚皴裂，脸颊酡红，丢了睡眠。这个话题，我已絮叨无数，说倦了，也说烦了。   

　　焦急的等待援兵，无处可去，窗外的竹林毫无知觉的绿着，不知道是善解人意还是没心没肺。当我砍断竹子，消掉枝叶，奇怪的发现，竹子被寒冷穿心，竹茬处有清晰的冰点。竹子还活得成吗？   

　　冬天最耐看的就是竹林。绿的一心一意，绿的坦荡专心。都说松柏长青，可别信这话北京治疗白癜风病哪家好。在北方，长青是靠不住的概念性范畴。深冬季节，柏树混在苍灰的落叶乔灌中间，很难界定它究竟是黑绿、灰绿、还是灰黑，反正不是青。如果雪下得少，天旱灰尘又大，很难同意岁寒三友里包含柏树，它对单调、萧条、衰败的冬季毫无改善。松树略好些，也只限于略。和竹林比，相去甚远。竹叶一直绿着，绿的嗡嗡郁郁，密不透风，鸟雀们整个季节在此筑巢栖息。去年是麻雀，今年是喜鹊。湖区，是鸟的天堂。当然，如果有雪，松柏也算可敬。   

　　竹子有用。冬天上趟山不易，背阴处积雪差不多要到三月下旬才会融化。落净叶子的植物枝条和刺容易伤人，伤口在冬季感觉比较疼，也难痊愈。关键是，山上的树不能砍，砍了就没了，十几年也长不出个样来。竹子没问题，年年砍，年年长，越砍越粗壮，像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天太冷，门窗都要挂上棉帘御寒，竹子就有了用处，当横杆再好不过，笔直又结实，细点的可以捅管道，用作测量，测水渠、管道、门窗的尺寸，原始，但方便，这段时间，尺子很忙。竹子的方便还在于方便快捷，连最娇小的小丁小惠也能拿把柴刀砍一根，拖回来削过侧枝，穿进四折的旧地毯，挂在储藏室和洗碗间的窗户上遮风避寒。最长最粗的竹竿上还挂了一串风干鱼。   

　　上午的分工是这样的：男人们全部去挖管道，女人在家缝窗帘。把旧地毯裁折四层，扎丝当线，捆扎在新砍的范青的竹竿上。涛涛负责在墙上打眼。他要在条桌上加两块砖才够得着。冲击钻钻进砖墙，腾出橙色的灰尘。上紧膨胀螺丝，两头扎好，缝隙用线卡子钉严。避寒保稳工程就算完工了。只是大红地毯色彩上有些土，只是洗碗和取东西的时候，需要掌灯了。   

　　竹林里死了一只狗，还有只死喜鹊。喜鹊是黑猫做的孽，那晚，我听见喜鹊惨叫，目睹贼一样的猫窜出竹林，这个坏东西，不是因为饿而猎鸟，后厨的剩饭吃的它膀大腰圆满身横肉，而且，那只死喜鹊尸身完好，并没有啃食的痕迹。狗不大，没有伤，死因不明。涛涛说狗冻不死，是有人用药猎狗吃肉。我想不来，酷寒也会将人的悲悯之心冻坏，良心像破管而出的水，流的到处都是。   

　　早上起来，先羡慕会儿朋友圈。   

　　“假期，和老爸打球，给自己泡盏好茶，一捧清香，满室温暖。”   

　　卢老师晒出的时尚餐厅格外有款，只是没见菜。   

　　小张的花卉功课已经做到第九期。我每期必看。   

　　不打开“关于36年的集体回忆。”我在铺水管订窗帘时想起它，认为很矫情。美容达人的伤害也属于智力饥荒的无度蔓延。她们说，（我估计是女人说）胖人穿红像西红柿，穿绿像西瓜，穿黄是柚子，穿米色是土豆，不穿的话，是大肉包子。还是有点迷惘：这个不识闲冬天，怎么还是个大号包子呢。   

　　冬天人懒，懒人更懒，我不得不在大清早发脾气，又在中午撒火。如何让懒人吃足亏，吃到肉疼，吃到幡然悔悟，不敢再懒。   

　　小鹏的手艺重点体现在辣子上，嘴唇起了泡，不过粉条和洋芋却是煮到了时间，又绵又糊，焊接工怕辣，招架不住，连连捂嘴哈气。   

　　库房暂不使用的隔潮垫有了用武之地，它可以替代保暖层缠在暖气管上防冻。接口处水吧嗒吧嗒的滴，不知道渗漏多久，地表的水泥板已沉陷寸余。吕师傅摸来摸去，摇头说不好焊。他说管网设计和管材都有问题，破损频繁是预料中的事。他说先拿盆接水。我请他分析主干道更换后，其他分支还会不会出问题，他答：难说。   

　　一摊子废弃角料都点了烧，顺便烧烧枯叶，厚厚一层。四个女人，涛涛也来帮忙，拿锨的，拿扫帚的烂铁勺的，竟然找到一把完好的花铲。上一场雪还躲在柳叶底下，浓浓的烟不肯燃烧，怄了很大的烟，我北京看白癜风的医院哪家有名们围着火堆吹，眼睛鼻孔，所有洼陷的地方都是黑灰。忽然看见甲醇罐，立即浇灭火星。   

　　一天繁忙而枯燥，我边吃梨便想这二十多个小时，分分秒秒都是怎么过来的。袜子还潮，盆里的水还在，心里埋怨自己走时没有收拾干净，忽然想到，我是早上出门，离家不过九个小时，怎么感觉这么久。   

　　这个冬天多事、忙乱，也许过罢了年会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