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的家

vxwhwtydq

对于群体性活动，我向来不上心，比如开大会，我既记不住时间、地点，又记不住内容，能记住并津津银川治疗白癜风医院乐道的，大多是领导在台子上骂了谁。不去不行、去了也没啥实际意义的凑数活动，我就随大溜，凑热闹，不带脑子，所以我不清楚三十多人此行路线、目的。当车子从山顶小心翼翼的开下去的时候，我和小平都觉得熟悉。   

　　“这是那个谁家吧。”   

　　“差不多，像是那谁家，叫什么珍的。”   

　　掐指算算，我认识那个叫什么珍的，是在七年前。我再算算，珍，至少有四十一二岁了。   

　　有人确定的说，她没走，一直都在，守着瘫子男人过日子，并无奇迹发生。记得她有个女儿，该有二十岁了。说起她的时候，我如鲠在喉，却已不像七年前那样哭的泪水涟涟。   

　　七年前，我在妇联工作，适逢妇女节百年庆典，表彰各界优秀女性。我桌上有厚厚一沓材料，但我没留心珍的故事。我是在颁奖大会彩排前一天听说的，有人说给我的下属，北京治白癜风去哪个医院下属又学说给我。我很诧异天下真的有这样无私奉献的人。彩排那天，我见到了珍。我记得很清，窗外细雪霏霏，湿漉漉，冷森森，个头矮小的珍坐在最后一排等着上台。我循着别人的指点看她，一个普通不过的村妇，有些寒怆，过于朴素，让人觉得她没有故事，也不该是个有故事的人，我在她的眼神和举止上，并未看到应有的灵性和所谓精神。她拘束的上了台，攥着话筒，紧张的看着主持人小杨，结结巴巴说不完整一句话，甚至忘记了说了三十多年的方言，跟着小杨说起了别扭的普通话，台下一片哄笑。她害羞的聂诺：“我不会说，我不会说。”第一次彩排不成功，我让她下来定定神，放松放松，并让小杨用陕西话跟她聊天。她坐在我旁边，慢慢进入了角色，慢慢告诉我她的经历。所有的人都哭了。   

　　初中的时候，她和同班同学翔恋爱了，父母极力反对，嫌那村子太偏远，太穷困。不通车，不通电，没有几上海最好的白癜风医院片平整的土地，犁耙收种全凭人力。珍不听劝，背着父母，和翔结了婚，没有家人祝福，没有恋恋不舍的送嫁场面，她从繁华的集镇悄然嫁到深山，也嫁给了不幸和灾难。   

　　不知道珍信不信命，有些坎，非人力可抗，熬不过去，迈不过去，也爬不过去。有的人，到世上来，似乎专为吃苦而来，吃各种各样让人望而生畏难以下咽的苦。有些苦，专挑可怜人折磨，且以折磨你为乐。   

　　家穷，珍不以为意。山大沟深出路不便，珍不以为意。耕种辛苦，日子艰难，珍也不以为意。她能吃苦，但她不知道天大的苦在路口等着她，一吃便是一辈子。   

　　婚后第二年，女儿快要出生的时候，丈夫忽感背部不适，寻医问药，多方求治无效，短短一年时间，好好的一个人竟瘫了。灾难就像滚山石，毫不留情绝不悲悯的砸向了她。珍不相信，她背着翔奔波在延医问药的路上。丈夫一米七六，她一米五六，她得把这个毫无行动能力的大男人从一楼背到二楼，从化验室背到CT室。背着高出自己二十公分已经瘦骨嶙峋的丈夫，俨然攀爬珠穆朗玛峰，看似平常的台阶、坦途，都像大山般难捱。她怕抓不牢摔倒丈夫，出门总带根绳子，把丈夫绑在自己身上。从家里到大路上，山高路长，珍就借头牛，拉着丈夫的轮椅，到了塬上，牛寄在姐姐家，再推着轮椅上的男人步行或者搭车。   

　　美好的日子会飞，而灾难的日子，是巨大的磨盘，拼命推，也轻快不了。   

　　为了看病吃药，为了糊口还债，她当过小工，搬砖头，扛水泥，打枣核，捉蝎子，晚上打着手电捉蝎子，指头被蛰的红肿。   

　　“有没有想过离开？”   

　　这个歹毒的问题有许多人问过，我不敢问。我觉得这话题太挠心太残忍，离开苦厄，过正常人的生活，是最正当不过的心愿，但是珍实现不了，她扔不下翔。世上总有这样的人，不是不想，是不能，不能背弃盟约，不能让自己良心不安。   

　　我偷偷祈愿翔一死了之，让珍解脱，过平常人的日子。念头恶毒，但忍不住会想。   

　　翔刚瘫痪的时候，人们盯着珍，看她能守几年，十多年后，人们还在猜测，总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吧。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再怀疑她的不离不弃，也没有人再对她的坚持感动流泪，一切归于平淡，人们已经不再津津乐道这个没有悬念、不再新鲜的故事。唯盼上苍慈悲，让珍幸福一点点。   

　　不要寻找所谓答案，不要告诉我这源于伟大的爱情，也不要说这是纯粹的忠贞。我相信这些因素都有，我更相信再恩爱的夫妻，也有无数次想掐死对方的冲动。我更愿意相信人性的悲悯、无奈和懦弱。不是每个人都有放弃的勇气和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说服自己使用有限的选择权。如果是我，哭湿枕头，揪扯头发，也未必横下心来放弃比自己更可怜更不幸的人。有些题，无解。   

　　无意亵渎珍的忠贞，给她一个崇高的称谓，我觉得太暴力。有的苦，可以倾诉，有的难，无法言传。   

　　深山里的小村子，沐浴最好的白癜风医院在哪里在满满的冬日阳光里，灵秀而沧桑，房屋皆由石头砌成，新修的马路像舞起的曼妙绸带。珍的家就在老槐树下，我远远的张望，没有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