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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蓬莱仙岛天门外有一株蟠桃,三百年开一次花,落花如飞雪纷繁,若一日不打扫,便会阻塞天门。
吕洞宾与何仙姑奉旨去凡尘渡一个扫花径之物。吕仙翁言,不如就渡那洞庭湖卢生,他乃文曲星转世,本应历劫三生,这才过了一世。让他早归仙界也好。何仙姑却道:“渡人不如渡顽石渡百草,顽石虽固执,但其情也真。百草虽脆弱,其根也硬。倒不似那凡尘中人,一生追名逐利,为浮云之沫而活。”仙翁道:“他们还未参透人世本原,你就怎能教他们学做清闲神仙?”仙姑摇头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仙翁大饮一口酒道:“不如我们打一。”
我要渡那卢生做一梦,梦中他要经历人世的大喜大悲,若他醒后,甘愿放弃追名逐利前去扫花,那仙姑你就输我三百年才酿得出的玉琼酒。若他依然执不悟,那老翁我自去扫花三百年。
话说着,吕洞宾骑着驴儿与仙姑已浮沉过海,正往那邯郸道方向去。
吕洞宾吐一口酒气幻出了一座客栈,取名邯郸客栈。这地方原是一座荒山,方圆百里鲜有人烟。仙翁道:“地方是有了,只是还差一个尖酸刻薄的老板娘,和一个吊儿郎当的小二郎。”酒壶一摇,仙姑成了半老徐娘,青衣褐裙素头巾。仙驴儿醉成了十五少年,眉清目秀惹人怜。
日落西山,余晖浸染。那卢生今日果然要进栈。
轻叩木门,檀香袅袅,书生闻此不免有些倦意了,想是一个月来舟车劳顿,太过疲惫了罢。不多时,小二探出头来,先生可是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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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正是。
先生请进。
栈内只一破衣老翁在饮酒。小二走到柜台,翻出账簿,道:“先生,请这里登记。”
账簿首页写着:天字一号房,肉食,一两银子;地字一号房,素食,半两银子;梦字一号房,黄粱粥,二十钱。
再翻一页,客人名单上也只有一个名字,想是那老翁罢。吕驴叟。
名字倒稀奇。卢生题字云:
宣戊十一年三月初三,卢照秋,梦字一号房。
小二道:“先生先随便坐着。我家老板娘正在后厨煮粥,请稍等片刻。”卢生便将背上的破书箱放下,取出地图摊开在桌子上,仔细的瞧着。隔壁桌的吕叟叼着酒壶,使劲一嗅,一直嗅到卢照秋身上,卢照秋疑惑道:“老先生,有何事?”老叟道:“你可是打洞庭湖来?”卢照秋道:“你怎么知道?”老叟坐在他旁边,道:“我闻到了先生身上洞庭湖的芦草味,你可姓卢?”卢照秋十分吃惊,连忙问:“敢问先生大名?”老叟饮一口酒道:“三过岳阳人不识。”卢照秋:“吕洞宾!你是神仙!”老叟哈哈大笑,道:“我哪是那个五百年前酒中杀人的蠢书生。我乃终南山守门人也,我看与先生有缘,不如遂我去终南山做一清闲守山人,日子也是快活似神仙。”卢照秋道:“只是小生还要进京赢取功名,建功立业。”老叟问:“为何要建功立业?”卢生道:“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丈夫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宗族茂盛而家用肥饶。然后可以言得意也。”老叟笑道:“这一切不过是浮云遮望眼罢了。今日老头我喝的高兴,给你看一宝贝,这可是我终南山的镇山之宝。”老叟手伸到背后,凭空变了个磁枕拿出来,老叟道:“枕是头边枕。磁为心上慈。是黄婆土筑了基。放在偃月炉。封固的是七般泥。用坎离为物。”卢生见这肌理浑透,青光闪烁的枕头两边却漏出通明罅,便问为何这枕两边却是空的。老叟答:“这是按八风。开地户。凭二曜。透天枢。我看先生有点困倦了,不如枕在这上面睡上一觉?”卢生果真睡意肆来,便倦声道谢,接过磁枕,昏昏睡去。
老板娘这才掀开帘子,从厨房出来,道:“黄粱已蒸上,老仙翁就要去扫花三百年了!”老叟正在饮酒,忽地身子一惊,连忙跑到老板娘面前,打了个转,将老板娘全身瞧了个遍,遂将她头上的一支雏菊花银簪抢了去,一吹,吹进了枕中。
梦中怎缺的月下花影成双。
梦中已是繁华百世千年,床前可怜一炷沉香未烬。
黄粱馀香已开始散漫,一旁饮酒的老叟突然见磁枕抖动不停,发出强烈的白光。老叟心有疑惑,立即闭目施法,开天眼,见了卢生梦中之景后,猛地睁开眼,道:“坏了,他要提前醒来了。”仙姑问:“这是怎么回事?”老叟忙道:“还不是你的那支破簪子,贪恋情事,竟死在了梦中。害的卢生竟过不完一生富贵。而且因为他这次受惊突然醒来,一时间也就想不起所做过的春秋大梦了”仙姑:“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心了?”老叟道:“我怎么可能做事倍功半之事,这卢生当然会记起梦中一切虚幻,只不过是需得等上两个月。”仙姑道:“那这天上两天的落花谁扫呢?”仙翁此时想要偷偷溜走,却被仙姑一缕仙气拦了下来,仙翁只好说:“哎,好吧,谁叫是我出的主意呢,反正也只有两天。”遂唤了那驴儿,收回了磁枕,一转身,无影无踪,只余一缕青气渐散。
卢生也醒了,只觉做了一场大梦,醒的太惊忘的干净,心中却也涟起无限怅然。
卢生见老叟与磁枕都已离去,肚里空空,又闻到了香甜的黄粱粥味儿,便想喝一碗。四处张望,不见店小二,只见柜台前一个妇人在算账,想是老板娘了。正想唤她,眼睛却被妇人头上的银簪吸引住了,一阵心惊,好生眼熟。老板娘忽地抬头,正眼盯向卢生,卢生忙低下眼脸,只道:“不知粥熟了没?”老板娘冷冷道:“刚熟。”卢生又张望了张望,依然不见店小二,只好说:“烦请店小二端一碗来,刚才已付过钱了。”老板娘没声好气道:“做了一觉大梦,连肚子都填不饱吗。厨房里自己端去。”卢生因为实在太饿了,便只好倖倖的自己去弄。心里细度,这老板娘好生厉害,竟好像我白吃一样。掀开盖子一闻,好香啊。
梦里珍馐不抵空肚一碗黄粱粥。
饭罢,卢生便回梦字一号房休息。卢生见房内只一床一桌一窗,窗子倒还别致,镂空的细木粱上雕刻着嫩竹,倘若夜间有月,倒真成了月上柳梢头。虽然刚才已稍作小憩,但醒来后更觉乏累,因此现在刚着床便睡着了。
(二)
梦。一大片雏菊花里,一个白衣女子在前面走着,卢生跟着,却不能接近,两人就在一片白色里飘浮。深渊似的遥远。卢生忽地向前跌了一跤,意外的够到了女子头上的簪子。她回过头来,裙裾生风,乌丝袅袅,跌倒在花丛里的卢生正要抬起头看她,却猛地醒来了。
一翻身起来,居然发现编辑评语何谓真实何谓浮梦(作者自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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