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绕道 x2452khf

黑色梦魇

大约一年未见，心里甚有几分想念。   

　　坐上高铁，从运城到侯马仅用21分钟，再坐由高铁站开往新世纪广场的公交车，又是20分钟的样子。   

　　在约好的饭店，我终于看到了小姑妈翠翠。笑意盈盈身材娇小的她，随了爷爷的外表，而我的父亲把从奶奶那里继承的高大魁梧遗传给了我。我比这位仅仅年长我一岁的小姑妈高出一头来。看到她满是笑容的脸消瘦的明显，便欢喜地对她说：   

　　“小姑，你减肥成功了！”   

　　她笑着问我：“你减得咋样了？”   

　　“努力了一年，夏天瘦了五公斤。这天一冷，衣服一捂上，还和去年一样重，呵呵。”    海口治疗白癜风的医院

　　我俩在饭桌边坐下，她点了两个菜，我们各要了一份西红柿蛋炒面，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闲聊。   

　　“唉。保险公司体检，我血糖又高上来了。”小姑一脸的忧虑。   

　　“哦？北京治白癜风哪个医院好又高上来是啥意思呀？”我问。   

　　“前年发现血压高、血脂高，这血糖再一高就把三高占全了呀。”   

　　我笑起来，开玩笑说：“咱家你是全活儿人嘛！”   

　　“呵呵呵呵，可全活儿了。”她也笑起来。   

　　这“全活儿人”还有个故事。老早以前，我妈妈是凤城乡计划生育办主任。1989年10月，我生了女儿在妈妈身边停满月。那时乡政府办公与住宿是同一个房间，因为计生办会多人多，我妈一人占了一个套间，里边一间屋子是我父母和我还有我女儿的卧室。一天早上，来上班的计生办助理平枝阿姨对我妈妈说：“梁主任，今天到夕照村去攻坚，你小姑子是重点对象。你这大主任有啥指示没有？”   

　　我妈妈一边整理着我女儿的小尿布片片，一边笑着说：“基本国策面前人人平等。你们放手去工作吧！只是不要伤着人，保护妇女儿童也是咱们工作的一部分。”   

　　平枝阿姨领了几个四五十岁的村妇女主任骑了乡里专门配备的摩托车呼啸而去，那是颇有气势。吃晚饭时这队人马归来。收缴了两台十四寸黑白黄河电视，几袋子玉米棒子，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就听平枝阿姨对我妈说：   

　　“梁主任，今儿个工作顺利，大家把收到的东西存到库房都散了吧？”   

　　我妈走到阳台上朝下看了看，说：“行了行了，大家伙儿辛苦了，散了吧。”   

　　平枝阿姨上了楼走进我妈办公室，先是逗了逗我的小女儿，然后关上办公室门对我妈讲：   

　　“梁主任，你那小姑子可难缠死了，东躲西藏不露面，你猜今天怎么了？”   

　　“说说，今天怎么了？见着了？”我妈关切地问。   

　　“见着了。进了夕照村第二家就直奔她家。家门口，就见她家里那烟呼呼地冒呼呼地冒，一敲门，出来俩老婆家挡住不叫进，北房前头几个女人进进出出跑来跑去，这个说快点快点那个说快点快点，抱柴禾的抱柴禾端热水的端热水，跑进跑出好不热闹。”   

　　“那是？”我妈疑惑地问。   

　　“人家正生娃娃哩哈哈哈哈……”俩人都笑起来。   

　　“正生娃娃哩！”平枝阿姨情绪急转直下愤怒起来，“你说说你说说，咱眼皮子底下又偷生了一胎你说说，还是你小姑子你说说这叫人咋做别人工作哩？！”   

　　我妈说：“超生游击队来了她！严惩不贷！你别管了，我叫她一出满月，立马交上超生罚金一分钱都不能少！”   

　　平枝阿姨笑起来：“梁主任就是坐得端，行得正，我们底下人跟着你好办事。生了，就罚她的钱，没钱，就挖她家的粮食，没粮，就推她家的自行车搬她家的电视机！叫众人看看，这计生办主任的小姑子超生，照样罚款！”   

　　平枝阿姨的声音像在大会上发表讲话一样洪亮，一边说一边又用她的右手把我妈妈办公桌拍得“啪啪”地响。忽然又想起什么：   

　　“啊呀，别吓着咱家这小家伙儿吧，往后姥姥我要改一改这拍桌子的坏习惯了！”说着又跑到里屋床边逗我的小女儿玩。   

　　我妈说：“这倒也好。你说就差这么一两天生，咱要叫她这时候引产那不是害人性命吗？她生了只管罚，咱省得揪着她引产出危险不是？坏事变好事吧。”   

　　俩人笑了笑，阿姨说：“啊，你没见人家那院子里抱柴禾的跑来跑去，端热水的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兴奋地说是快要生了快要生了！弄得我都急着要给她帮忙去，站在门口就听见她在屋里杀猪一样叫喊，都是女人，她一叫喊我这心里都替她捏把汗，咱还能咋了呵呵呵呵……”平枝阿姨边说笑边出了门下班回家去了。   

　　第二年春天的一天，听我妈说：“你小姑生了个女儿，六斤半，可漂亮了。”   

　　我听了觉得好奇怪，说都快生了半年了，你怎么才知道是六斤半呢？”   

　　“刚生了第九天。”我妈妈强调说。   

　　啊？！我在家停满月的时候不是刚生了吗怎么这么快又生一个？   

　　“你小姑是谁呀？还有谁演得了那一出子戏，呵呵呵呵……”妈妈笑了又笑，我也笑了起来，想想导演那一出生孩子来对付计划生育工作组，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那罚款呢？   

　　你小姑夫提前早都交过了。   

　　哦！呵呵呵呵……　　   

　　那时候，我爷爷奶奶健在。小姑上有父母公婆，下又儿女双全，成了村里最“吉祥的全活儿人”，但凡谁家婚庆嫁娶，她都会被请去缝被子，包饺子，搀媳妇下马，送闺女上轿，常常是带着一身的喜气满脸的欢笑。后来，仗着人缘好，嘴会说，又跑起了保险，常常是销售精英榜上有名，与保险经理们一样整天衣着光鲜，发型时尚，面带微笑，话语暖心，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气。儿女渐渐长大，婆婆公公先后离去，小姑家里没了后盾，就劳起来，娶了儿媳自己成了婆，一下子失去了当儿媳妇时的无牵无挂扬眉吐气，家务活庄稼活全落在她肩上，少了时间，少了精神。   

　　印象里小姑那一头秀发又黑又密，可眼前却看见稀稀疏疏盖不住头皮了，发根处白发又长出来有一寸长了，接上的一寸是前不久染黑的，洗的发了红，再接着这黑红的头发又是黑些的，然后就干枯的细毛毛的，如同深冬地头的干草一样很不好看了，她随意地扎着个马尾，松垮散漫。当我站起身去付饭钱时，小姑也站起来抢着付钱，我一低头，正看到她的头顶，不看还罢了，一看到这满目的衰草枯败一般的头脸，令我心里掠过冷冷地惊恐。   

　　唉，青春不再。   

　　从小姑手里接过我的保单，我们又讨论了一些关于三高人群怎么养生的话题，便走出饭店，各自忙去。回头看时，深秋的街边上，小姑又瘦又小，步态缓慢地移动，犹如一片风里的叶子。   

　　回到运城的家。我一边给孩子做编辑评语    女人如花，花儿在岁月里盛开，奈何花开总有花落时？现代生活里的你我更应该珍惜自己。(作者自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