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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至中年,总有一些柔软的记忆藏在心灵深处,某一天会不经意间闪现出来,心里顿时被一种温馨的,亲切的,仿佛带有亲人体温般的温暖所包围,思绪如打开闸门的洪水一般荡漾开去,比如,家乡那些有关童年的回忆,那段渺远的、不知道具体年份的,有些破烂不堪的围墙和围子壕。
围墙应该是民国年间以前修的,自打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城,慈禧太后仓皇西狩以后,大清帝国便如日落西山,一天不如一天,而对基层的的统治越发孱弱,徒有虚表,民间盗贼蜂起,强人横行,绑票、劫道、乃至公然抢北京正规的白癜风医院夺的事情不断发生,乡村平静、安宁、祥和的氛围被打破,乡民防不胜防,不堪其扰,于是便集资在村庄周围修围墙自保,村是个大村,鼎盛时期大概有三千多户人家,上万的人口,修的围墙虽不能和北京、西安厚厚的城墙相比,但也有五六米高,两三米宽,环村庄一周,设七道城门,城门上有垛楼,兼做瞭望与射击的功能,一到傍晚就关门闭户,有壮丁轮流看守,有更夫打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水浒传》里有一个“三打祝家庄”的故事,讲得是水泊梁山众好汉围攻祝家庄,足足打了三白癜风有什么危害次,还赔上一个晁盖,耗时近一个月才打下来,最后一丈青扈三娘愣是便宜了矮脚虎王英这猥琐鬼,估计那会儿祝家庄的围墙就和我们老家的差不多,至于我们老家的围墙在后来的岁月里,是否也经受过土匪的骚扰,流寇的攻打已不可考了,那段历史随着岁月的流逝已渐渐湮灭在周围的荒草漫坡中,属于它们的那个时代早已经过去。
在我拥有记忆的时候,围墙已经破败不堪了,成环形封闭的围墙被风吹雨淋,岁月流失侵蚀成一段段的残垣断壁,城门早就成了偌大的豁口,任由人们自由出入,我们家住在小东门附近,那段围墙还算比较完整,但也已经如风烛残年年的老人,有的地方只剩下薄薄的一面,孤独的峭立在那里,仿佛一场风雨过来便会轰然倒塌一般。
围墙下面便是围子壕,当年取土造墙,天然形成了一条环绕村庄的深沟,沟边稀稀拉拉有几棵不像样的歪柳树,春天,大地复苏,万物萌动,沟底坡崖杂草丛生;夏天几场雨过后,大水漫灌,这里又成了护城河,成北京治疗白癜风比较好专科医院了鱼儿、虾儿、蝌蚪蛤蟆的乐园;秋天荒草萋萋,虫声唧唧,时常有刺猬、蛇、黄鼬等小动物在野草丛中出没;冬天,人们将收割后的玉米秸胡乱的往这里一堆,任北风萧瑟,又成了避风晒太阳的好去处。
正像百草园之于鲁迅,围墙和围子壕之于我,也是我童年快乐的源泉。
春天到来的时候,围子壕也焕发了生机,蓝天白云下,到处是一簇簇的野花和数不清的小草,春风柔柔的,仿佛有一双芊芊玉手在轻轻抚摸,到围子壕边的柳树下折一支柳枝,两头断掉,用手捏住皮轻轻揉搓,皮和枝条便轻松剥离,将皮截成几公分长的一小段,用刀子在一头刮掉绿色的外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膜,一只哨子便做成了,吹起来抑扬顿挫,有调有声,或者折下几支来,编成一个帽子,又去沟底撸几把青草附在上面,一顶电影里侦查员经常戴的草帽便做成了,戴着它招摇过市,仿佛自己也成了电影中的英雄人物,一下子高大起来。
等麦子青青,长到半米多高的时候,我们最喜欢的游戏就可以玩了,我们十来个小伙伴通常分作两帮,一帮潜伏在围子壕对面的麦子地里进攻,一边蹲踞在围墙上面防守,围墙里面被我们用镐挖了几个洞,便于踩着爬上爬下,外面因为经年累月攀爬溜出了一条类似滑雪跑道般的长坡,进攻的一方就要沿着这条坡道冲上来,武器当然就是手头的土坷垃,家乡位居平原,山难得一见,石头都是稀罕物,随手的东西一般就是土块,土坷垃质地比较散,打在人身上并不疼,而且中途很可能就四散崩裂了,即便打在头上也只是起个小包,没记得那时有谁会被打得头破血流的。
通常是在围墙上防守的一方沾光,居高临下,不但可以俯瞰对方的行动,而且扔的距离也远,于是便轮换着来,大家你攻我防,土块在空中横飞,喊声在空气中作响,因为年龄小,没有多大力气,土块也扔不远,大部分都落到围子壕里,尽管如此,仍然兴致勃勃,杀声震天,直到中午来临,才依依不舍的被大人们连骂带呵斥的喊回家去。
夏天来临了,连日的降雨使得围子壕成了一片泽国,几天以后,我们惊喜的发现,水面上居然有一种细长的小虾在浮动,再往后,便看到了水面下游动的小鱼,到了晚上,蛙鸣声响成一片,到现在我都很奇怪,这里原来是坚硬的土地,从来没有鱼虾的踪迹,可是只要有了水,不出几天,它们便会如精灵一般出现了,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哪?有人说是从上游的水库里随着开闸放水放出来的,可我们家乡是平原,周围几十公里范围内难见水库,有人说这些东西原本就深扎在土里,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就会成活,那我真要惊叹这些生物的生命力了,冬天里,人都几乎要冻死了,他们却能在干旱、冰冷,坚硬的泥土里熬上大半年,造物主真是神奇。
等到了夏末秋初,雨水减少,围子壕里的水日渐稀疏的时候,我们便开始捞鱼了,光脚踩进去,将水洼分隔成一个个武汉权威的白癜风医院小块,用淤泥挡起来,用脸盆往外豁水,水快没有的时候,泥鳅还在挣扎着、摇着身子拼命往淤泥里钻,印象里好像也没见到过别的鱼,只有泥鳅,用手摸摸,身上滑腻腻的,捞起一大脸盆,端着兴高采烈回家,奶奶这个时候一般会眉开眼笑的夸奖几句,然后把泥鳅放到拈板上剁成几块,撒给正在徒然找食吃的鸡群,鸡们似乎喜从天降,一窝蜂般的围上来,大快朵颐。几十年以后,在一家有名的饭店吃到一道有名的美食,红烧泥鳅,我很惊讶,泥鳅居然也能入菜?而且还能做出美味?印象中泥鳅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难以入口,而那道美食的做法好像是先将泥鳅放到清水里养上几天,吐尽腥秽,然后用花椒、辣椒、大料、葱姜蒜等各种味道强烈的佐料猛火爆锅,细火慢炖,最后端上盘来,确实尝不到那种土腥气,但要说多么美味,恐怕也只是那些佐料的遮掩吧,食材终难登大雅之堂。
到了秋天,我们便去围子壕里逮蚂蚱和蛐蛐,蛐蛐好逮,翻开一块土坷垃,下面总能找到几个躲躲闪闪,四散逃去的小家伙,将他们放到罐头瓶里,凑够了一小瓶便得胜回朝,而逮蚂蚱却有些难度,尤其那些细腿长身,亭亭玉立如小姑娘似的的绿蚂蚱,我们老家叫“少马甲”,几个起落便没了身影,有时要随着它们跑出好远才能逮到一个半个,倒是那些灰扑扑、呆头呆脑的小蚂蚱,扑棱棱飞不了多远,很快便能逮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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