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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贴着外环线的东北角儿,一条黄土路蜿蜒着伸向了郊野深处。可能是骨子里喜欢本真的缘故,对近在咫尺的公园几乎不顾,一年四季除了天气的原因,我每天都会开车来到这里,泊车,步行,顺理成章的融入这条小路,这一走,就是八九年光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小路走向和周围的村落,这里的沟沟坎坎都十分熟悉,就连地里耕作的农人,我们都时不时地打着招呼。
这里一切都是率真的,春绿秋黄冬雪夏阳。
黄土路被碾压出的车辙印儿,砂石路上撒着的羊粪蛋儿,青草地上的小毛驴儿,下地耕作的老年人儿,都那么自然的融进原野,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泥土草木的清香。原先这里是荒地,后来才逐渐开垦。如今这里有庄稼地,种植着玉米、谷子、高粱、红薯、葵花、豆类,灌溉设施也算齐整;这里有树木,柳树、榆树、杨树、桃树、杏树、海棠树、李子树、梨树、枣树、葡萄;这里有与生俱来的各种野草,什么狗尾草、旱苇子、沙蓬草、酸枣棵子、羊胡子草、车前草、灰灰菜、曲麻菜、野马莲、野葱、野蒜、牵牛花、打碗花、芨芨草、蒿草……荒坡地埂分布着菟丝子、远志、甘草等药材;这里还有野兔、野鸡、喜鹊、家雀、野鸽子、鹰隼、猫头鹰等生灵。
时令一到,绿草镶着小路的边儿,露珠缀在庄稼的叶儿,桃花红杏花白、梨花李子花挂雪,葡萄爬藤吐翠,一时间蝶飞蜂舞鸟儿叽喳,风儿徐来落英纷纷地上一片洁白。青果挂枝了,杏儿梨儿黄了,海棠枣儿红了;庄稼播种了,出苗了,拔节了,长穗儿了,爬秧了,满目生机勃勃。秋天乍起,枝头硕果累累,地里遍地金黄,最显摆的野酸枣挂满枝头像火样在燃烧。蝉儿在高高的树上鸣唱,蝈蝈可劲儿的振翅发声,野兔冷不丁窜出,野鸡在浓密的草丛中亮嗓,刀螂在酸枣棵子上爬行,马蜂静静的蛰伏在蜂巢上。冬雪飘下大地银装,渐次融化的痕迹把大地打点的黑白斑驳,这条小路同样换了背景,黄白相间的沉淀在郊野上。
要继续谨守好客之道 这里四季皆景,演绎着生生不息的大千世界。在这里行走,可以回味过去的岁月,可以追寻逝去的记忆,可以比对人生的现实与当初,或许在瞬间还能找回远去的童真。看着春草发芽,看着庄稼铺满大地,多少次目睹东出西落的太阳,繁星闪烁的夜空,多少次欣喜蹦跳的蚂蚱,虫儿的唧鸣,谷穗的飘香,人们收获的喜悦,看着田野欣欣向荣一天一样不禁心生百态。
光棍真是活遭罪 这里是生命的舞台,嬗变着成长的起伏,大地的奉献,禅机的哲理。长起来了,倒伏了,赤裸了,那么自然的发生。八九年了,就这样平平的不知厌烦地走着。似乎惦着前面那棵树的花快开了,地埂上的那片酸枣就要红了,还想採一些缠在草丛中的菟丝子,绕在玉米杆上的喇叭花早晨开了晚上蔫了今天可能要打籽了,昨天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儿还在不,喜鹊没食儿吃,费劲儿地刨开雪地啄食草根儿的样儿好可怜,成群的麻雀在背风窝里吵吵闹闹的晒太阳……就这样春来暑往,每天感悟体味着这里发生的故事。
自前年开始这里发生了变化。人们开始疯狂地种树,树种的俨然栅栏般稠密,更有移栽来的成年枣树和杏树一夜之间戳在地里,家里没劳力的索性地就荒芜着,只一年的工夫蒿草长得就有半人高。去秋,冒着黑烟的推土机在地里豁开了几条口子,黄森森的生土刮痕上残头皮已经适应了留着树根枯枝,压碎的水槽支楞八翘的散布着。
春深了,还是这片田野,除了新栽的密匝匝的树还有老的密匝匝的树。今早发现,这条小路被巨大的车轮轧的尘土飞扬,地里勤谨的主人正在把果树移走,卖到下一个类似的地方,懒散的索性不管,任凭车轮碾压的支离破碎。
前几天走在路上,听到过老百姓的怨言,也每次仰望听到了怯怯的苦衷。前边就是施工现场,机械的轰鸣声喧嚣着这里的宁静,一棵本来长在田野深处的老榆树不在隐秘,树上的喜鹊窝层叠着,十几只变声鸣叫的喜鹊急切的围着鹊窝飞来飞去,这声音听着惨烈,泣血。是的,窝里有着今年的新生命嗷嗷待哺,哀鸣和着轰鸣在田野上飘散。
快步离去,看来这里已经不再是本真了,新的选择在哪,毕竟八九年了情感浓浓,毕竟每天脚步丈量习以为常。这还会是新怀念的开始吗,心中木然不得而知。闻声寻去,轰鸣声似乎暂停了,但哀鸣在继续,继续着……
常思这条小路,
垂念朝霞夕暮,
一走八九年,
步入郊野深处,
顿足,顿足,
可叹于事无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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