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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是山村最闲适、最快乐、最幸福的季节。
野外的庄稼都收割完了,田野上已经空荡荡的。经过了春耕、夏作、秋收的村民们,终于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作中解脱出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村里的街道两旁、房屋前后的空地上,堆满了一垛垛的玉米秸、干地瓜蔓和各种各样的柴禾,街道变得拥挤了,空地变得狭窄了,村子显得臃肿起来。
太阳已经从东面的山坡上爬出来了,懒懒的、有些红润。村里的街道上才响起“吱吱呀呀”担水的筲声和“汪汪汪”的狗吠声。又过了一会儿,多数人家家中传出了拉风箱的声音,人们开始做饭了。家家屋顶的烟筒里冒出一股股青烟,门口也涌出股股蒸汽。青烟和蒸汽混合在一起,蒸汽和烟雾慢慢飘动着,漂浮在村子的上空,逐渐扩展开来,将村子笼罩在一片白色雾气之中。很快,空气里充满了饭的香味。
村中开始喧闹起来。
上午十点多钟,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人们一个个在寒风中缩肩弓背,把双手袖在衣袖里,见了面嘴中“唏啦”着问一声“吃饭了”,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忙着找避风朝阳的地方去晒太阳或者是干别的去了。
老头们在背风的墙边,面对着太阳,坐在脚扎子上,吸着烟袋,说着村中的陈年旧事,回忆着幸福的时光。他们一个个都穿着脏兮兮的、厚厚的、黑色的棉袄棉裤,腰间扎着一根草绳或几根地瓜蔓。如果站起来,就像一个个涂成黑色的大亚腰葫芦,显得滑稽可笑。下午,一些老头就用破瓢盛着瓜干,拿着一只大碗或缸子,来到村东边队里的豆腐房里,坐在锅灶的一边,一边说话,一边等着换豆汁喝。豆汁已经在石磨上磨好了,盛在一个大缸里。做豆腐的人一舀子一舀子把生豆汁舀到挂在屋梁上的过包里,过包是一块长宽都是二尺左右的白布,四角用绳子系着,吊在梁上。豆汁舀到过包里,“哗哗”地流下,豆汁流到下面的大锅里,而豆渣滤在了过包里。过包里的豆渣越来越多,快要盛不下了,做豆腐的就将两根一头拴在一起的光滑的木棒套在过包上,由上到下用力积压,将豆渣里的浆挤出来,挤到锅里。豆汁过完了,大锅里的豆汁几乎要没到锅沿了。做豆腐者开始烧豆汁,一捆捆玉米秸塞到锅低下,玉米秸“呼呼”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火舌不停地从锅底窜出来,窜得半尺多高,烤得屋里暖烘烘的。锅盖边冒出了一股股热气,热气越冒越多,在屋里弥漫开来。屋里充满了豆汁的香气。锅盖掀开了,屋里立刻挤满了浓浓的蒸汽。老头们把带来的地瓜干交到做豆腐的手中,做豆腐的将滚烫的豆汁一一舀到他们的碗里或缸子里,老头们开始“希拉希拉”地喝开了豆汁,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青年男子们也没有多少活干了,他们在发泄着集存在身上的能量。有时他们在朝阳的墙边站成一流“挤油”,背靠着墙用力向前挤着,有谁从人墙里被挤出来,就会引起一阵“哈哈”的大笑声。有时他们也在一起打“王八”,十来个人在一起,选一个宽敞的地方,立上七八块大小不一的薄的青石块北京治白癜风什么医院好,每块青石块都有名字,中间最大的一块是“王八”,“王八”的两边各有一块比较大的是“打手”,这三块石头排成一行。“王八”后边有一块最小的石块是“判官”,“判官”的两侧“打手”的后边分别有一块比“判官”大一点的石块,分别叫“听官”和“看官”。在“王八”的前边有一块小的石块是“鼻官”。如果人多了,还可以在“判官”的后边再立一块比判官大的石块叫“送官”。这些石块立好了,每人就选一块应手的石块,站在立好的大石块前,向正前方扔石块。谁丢得最远,谁就先用自己的石块掷那些立着的石块,掷倒那块石块就是那块石块所代表的职务。人人都想做“判官”,其次是“听官”、“看官”,再就是“送官”,然后是“打手”、“鼻官”,最不愿意掷倒的就是“王八”。但因为有的人总是想掷倒“判官”,而“判官”既小又在“王八”后边,所以往往想掷“判官”是反倒把“王八”掷倒了。
立着的石块都掷完了,两个“打手”押着倒霉的“王八”坐在那块最大的石块上,“鼻官”站在“王八”的前边拧着“王八”的鼻子,“判官”发话了,打王八多少下,是重打或是轻打。“打手”们就一边数着一边开始行刑。行刑完了,“判官”就问“看官”看见了吗?若“看官”说看见了,就再问“听官”听见了吗?若“听官”说听见了,就停止行刑北京中科医院了。如果有一个说没有看到或没有听到,就要继续行刑。行刑完了,就要将“王八”发配,“鼻官”走在前边牵着“王八”的鼻子,两个“打手”攥着“王八”的胳膊走在一边,“送官”两手扶着“王八”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用膝盖顶“王八”的屁股,疼得“王八”龇牙咧嘴。“听官”和“看官”远远地跟在后边。“判官”呆在原处时刻准备着发出号令让他们回来。押送的人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听“判官”喊回来,一听到喊声就赶紧向回跑。“王八”听到喊声就开始逮人,逮住谁了,就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审判、惩罚、押送的过程。如果逮不住,就将石块立起,重新开始。
大姑娘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踢毽子,小女孩们在一起跳房、丢沙包、做着不同的游戏,她们不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有的在一起打尜、有的在打陀螺,推铁环。一个个只穿这一件棉衣,不系衣扣子,露着黑黑的肚皮,但是头上却向外冒着一股股的热气。吃饭了,村里响起了母亲们喊孩子们回家吃饭的声音,一个个拖着长音,声音洪亮。声音穿过一堵堵墙、穿过树林、传到远处的山上,又返回来,在村子的上空重叠回荡,余音缭绕,久久不绝。孩子们听到了喊声,却并不马上回答,直等到母亲的喊声有些急了,才一边答应一边向家中跑去。
冬季里最忙的是女人,她们做衣服、做鞋、滚煎饼,做饭,很少有空闲的时间。
北乡里(寿光、潍县一带)的马车一辆辆地来了,它们是来拉村西南小山子沟里挖出的石板。每块石板长一丈多,宽约一尺半,厚三四寸,每辆马车拉十来块石板,石板两端都长长地探出车厢。有时马车多了,沟里进不去了,就在村边的马路上排起了长长的一流。红色的、白色的、靛蓝色的各种不同肤色、大小不一的马引起孩子们极大的好奇。他们跟着成队的马车,从村北跑到村南,再从村南跑到村北,看装满石板的马车上坡下坡,看驾辕的马下坡时双腿用力后座,马蹄磨擦在石块上发出阵阵火花;看上坡时,辕马四腿弯曲腹部几乎贴到地面,用力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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