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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老山就醒了,或者说这一夜他根本就没有睡。起床后,他给那头心爱的驴喂上草料,给几只笼养野鸡撒了几把玉米粒,然后推出三轮车,打足气,找老伴儿要了充足的钱嘟囔着出了家门,去镇子上张罗今天款待客人的酒菜。
老山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就是脾气有些古怪,和村里的人很少来往。他有个邻居老曾,是个在外面混事到期才回来住的人,因为俩人都不善言语,所以平时二人也没什么交往。只是有时老曾家来的车多了,要占用老山的家的地盘,届时,老曾会很礼貌的向老山笑着点点头,老山也淡然一笑算是应允。
老曾的儿子儿媳秉承父业,都在外面做事,并且很成功的样子。经常往家带些时尚东西。一次,儿媳给老曾带回一只狗,按儿媳的交代:狗的大名叫‘贵夫人’,小名叫‘姒姒’。每到入冬,须要在姒姒的白皮袄上再加一层红的棉袄,爪子上要包上棉套。是一个很珍贵的‘夫人’。
老山并不讨厌北京白癜风治疗一般需要多少钱狗,但讨厌老曾家的这只狗。不光是嫌它总冲着这驴叫,还看不惯它穿衣服的样子。一天,老山遛驴回来,正赶上姒姒上‘卫生间’,也就是老山家的柴垛后面。姒姒可能羞于老山人驴俩盯着它方便的样子,就冲着他们拼命的叫。驴一见也学着它‘黔之’老祖的样子,不胜怒的蹄叫。姒姒大有‘我是进口的,还怕你国产的不成?’之势,更加的靠近老山的裤脚来威胁。老山一怒之下,抬腿一脚,那狗一溜滚的滚到了驴的脚下,驴更不胜怒,再次蹄之,正踢在姒姒的肚子上,飞出丈余,躺在地上,顿时香消玉殒。老山靠近一看才发现,姒姒的袄襟上绣着“请注意,我咬人”几个醒目的大字。等老曾闻讯出来,为时已晚。他并不急着和老山理论,只是沮丧的把姒姒抱回屋里,立即给儿媳打了电话,告诉她姒姒被打死的噩耗。
老曾儿媳看似也是个有教养的人,回来后并没什么不文明举动,只是含着泪,把姒姒抱回出事地,央老山照旧牵着驴在那地方拍了照,然后礼貌的递给老山一纸文字,悻悻的走了。
老山很内疚,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拘谨的拿着纸,心里合计;把自己家的两只野鸡赔给人家,如果老曾嫌多推让,就一家一只。边算计边进屋打开那张纸,纸上文曰:“老山大叔,你凭着一人一驴的绝对优势,以强凌弱,伤害近邻,这是无情,姒姒身挂警示牌,你明知道他不畏强暴,还故意招惹她,这是无理。本不可饶恕,但鉴于死者不能复生,又念及邻里之情,不追究你迫害生命的罪责。为显示公平,就以象征处罚以安我心。罚你给姒姒安葬,树碑,致悼词。因姒姒仍是黄花之身,悼词内容要显示的冤枉与纯真。另加一万元的经济补偿,此事为清。特此通知。”落款:邻家侄媳谨致。老山看后,如晴天霹雳,这些条件,除了他不能接受的,就是接受不起的。和老伴儿商量了一夜,决定请村里的头面人物出来调停,以求从轻发落。所以,要早早起来去赶菜市,以图个品种齐全和价格便宜。
到了菜市,尽管花3块一斤的价格,把自己昨天7毛一斤卖给人家的鲜毛豆角又买了回来,可连同其他东西,都享受了批发价,老山因此很是欣喜了一会。
回到家里,老伴儿已按照分工,把村里的头面人物都请来了,全都威襟正坐着喝茶。老山进来哈着腰,转着圈说着感激的话,说完就曲腿站着听头面们言归正题。头面们很规范的询问了事故经过,老山冷静的做着回答,并感觉答得很好,因此笑着猫腰给大家分纸烟。为首的头面接过烟卷儿,在手里转着端详,突然问老山:“山哥,你抽烟挺勤吧?”老山鸡喯米般的点着头:“是,是,每天两盒,光抽浪荡的。”说着嘿嘿苦笑了两声。头面又问:“吸烟有好处吗?”老山答:“没有,等于慢性”。头面很亲切的接着说:“你要嫌它伤害你,不如明天去把烟厂砸了,省的又费钱还伤身。”老山笑的更加的苦:“大兄弟,你这不是叫我干没理的事吗,烟再有害,是我自己愿意抽的,再说了,人家在烟盒上明明写着了有害健康,我砸了烟厂,人家不得叫我陪吗。”一边说,一边试图给头面点燃那只烟。头面用一只手挡着老山的火柴盒,另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件很小的红衣服,平摊在桌上,衣服上分明写着:请注意,我咬人。老山一见,头一晕,腿一软,抱着头顺炕沿蹲在地上。
三天后,又是镇子上的大集,老山依然起了个大早,牵着那头驴,驴背上还驮着几只野鸡来赶大集。刚进大集门儿,一帮专门在集市上跑合、俗称筋筋的人,就哗啦啦的把老山围住打招呼:“爷们儿,你老净做抢手的买卖啊,眼时下就这两种宝贝值钱,说吧,打算卖多少钱,把纲绳交给我们就蹲着抽烟去,光等着往兜里掖钱吧。”老山知道他们会给卖个高价,除了留下点跑合费,比自己去张罗着卖也少不了多少钱,再说也不忍心亲自卖那驴,干脆图个眼不见心不烦。就把纲绳举着说:“价钱你们比我清楚,条件只有一个,别把我的驴卖给汤锅,鸡随意。”筋筋们点头哈腰:“放心吧爷们儿,卖给自己养着玩的人,不卖给宰的。”其实老山为了凑齐赔狗的钱,也没能力较真驴的去向,只是当着驴的面不忍心伤害那头懂话的驴。那驴被筋筋牵着,低着头北京哪家治疗白癜风的医院比较好,似乎已知道自己的归宿和主人的无奈,因此,并没有挣扎,只是歪着头恋恋不舍的眨着一双泪眼走了。等望不见驴的影子,老山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再也止不住那滚烫浑浊的眼泪,扑簌簌夺眶而出。
午后,老山从集上空着手回到家里,把头面们给压的不能再低的五千元赔款送到老曾手里。老曾依旧面沉似水,接过老山的钱哽咽着说:“别忘了明天的事。”说完低着头把手背向门口方向摆了一下,老山顺着手背所向,回到自己家里。一进门,老伴儿慌忙把热了又热的饭菜给老山端来,苦笑着说:“卖就卖了吧,那几亩地不用牲口咱俩也种的好,要忒稀罕,等攒够了钱,再给你买一头。”老山知道老伴儿比自己还心疼失去那驴,就连饭带泪的一边咽着,一边点头。
从最近老曾的表情来看,老山知道他不是绝对的要求严格,背着他儿媳把姒姒的葬礼按协议降了两个规格,碑也不立了,悼词也免了,只是买了个木头匣子把狗放到里面,连同炖熟的一锅排骨装在三轮车上,老山扶着车把在前,老伴儿扛着铁锨在后面推着,老曾代表姒姒的家人,抱着一块木牌也在后面跟着,并无声息的到了野外一个向阳的沟坡,把姒姒埋了。压在老山心头上的这块石头化作一块木牌终于落了地,石头上写着“爱犬姒姒之墓”。
以后很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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