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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长途车上,抛开工作的烦忧,甩脱一切羁绊,心情像逃出笼的高冠鸟找到了伙伴。答应过莘妍,在荔枝红透的季节去灵山。
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甘蔗田,蔗苗已有一人高。间或几棵洋紫荆,以及一些芭蕉、棕榈、蒲葵之类的南国花木,点缀在道路两边。路旁闪过一户农家,墙上的三角梅开得正艳,浓浓密密的粉红花簇,如瀑布般自露台倾泻而下。
想起上次去灵山,莘妍家门前,也有这样的三角梅,花团锦簇,鲜妍茂盛。我问莘妍:“南国女孩,是不是都如这三角梅般美丽红艳,热情奔放?”莘妍莞尔一笑,说:“你看那边一簇朱瑾,槿艳繁花,花枝纤美,却又清新不张扬,古时女子最喜撷它簪于鬓间。”
那天,与莘妍牵手攀登六峰山,揽月亭上四望,极目百越象郡,灵山秀水如诗如画。
分别时,莘妍递上一包礼品,说是灵山特产,袋里有留言,让我车上再看。依依不舍告别六峰山,打开礼品袋,内附一纸素笺,上有两行娟秀小字:
“君即去,送君文笔山上相思茶。春风啜茗时,勿忘清醇香。”
一月后的一天,莘妍忽然来南宁,说是想去青秀山上看杜鹃。青秀山的杜鹃花,一丛丛一簇簇,满山红遍。轻抚花枝仔细赏看,粉红色的花蕾,格外甜美娇艳。
陪莘妍游览南湖,公园门前,有一颗高高的木棉树,火红的木棉花朵,如同盛开在蓝天白云间。莘妍曾说她喜爱木棉花,说每次看到它,总是会想到《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湖心提上,排列着高大的椰子树,树干伟岸挺立,枝叶俊美华丽。问莘妍这椰子树是什么品种?她告诉我:“这是大王椰,你别看它长得高大威猛,高傲霸气的架势,却结不出像样的果实。不如芒果树,静悄悄,生出一颗颗青果,不知不觉中沉甸甸挂满枝为什么破例呢?因为这本书是很有厚重感的叶间。也不如荔枝树,香荔熟透时,就像云霞染红荔枝园。”
傍晚时分,漫步邕江岸。江水边,榕树下,藤缠丝连夕阳斜。莘妍挽住我的手说:“这次来,没有带礼物,灵山的香荔要到六月才成熟。”
我脱口而出:“到时我去灵山,‘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
莘妍回道:“一言为定,荔枝红时,我在灵山等你。”
送莘妍回程,民族大道旁又见木棉,一树树红艳艳的花朵,似丹星,红飞晓天。树影婆娑间,遥遥望见会展中心,像一朵巨大的“朱瑾”开落。莘妍眼望窗外,幽幽地自言自语:“这里的四季,没有明显的分界,永远是一脉相承的绿,而花又常如朱瑾,月月都是‘槿艳繁花满树红’,花红得久了,终究会生出‘繁叹芳菲四时厌,不知开落有春风’的愁绪。”
客运站里,莘妍步过闸口,转身向我挥手:“别忘了,荔枝红时!”
……
如今,已是六月天。坐在开往灵山的长途上车上,头依车窗,打开手机,翻看莘妍的短信,简单四个字:香荔正红。
目光透出窗外,越过青青蔗田,仿佛间,远远望见一片片霞云红遍的荔枝园,又仿佛看见莘妍身影窈窕,婷立门前,鬓上一朵朱瑾红艳。南风里似有清歌传送,细细听,原是《竹枝》词一曲:
木棉花尽荔枝垂,
千花万花待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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