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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火房,灶膛的火烧的很旺,铁锅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锅里熬着米汤。
昨日,老和尚下山买米,镇上冷冷清清,商铺都关门歇业,人人自危。他感觉气氛不对,打听才得知,前几日,土匪捅破天洗劫了商铺,犯下数十宗命案逃去。府衙震怒,说是要派官兵清缴土匪,并鼓动商民踊跃捐钱捐粮。
老和尚只买了点糙米回庙。
此时,老和尚准备吃早饭,突然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和尚走出火房,只见黑衣男子手提明晃晃的长刀闯了进来。
老和尚强自镇定,仔细的打量着男子:细长的马脸,粗眉毛,穿白肚羊皮大衣,脸上沾着风干的血点,肚子上有伤。老和尚想,他莫非是被官府追击逃窜的强盗?
男子举起刀说:“和尚,我要在你的庙里躲躲!”
老和尚惶恐不安,片刻后思量,他果然是逃亡的强盗,还是早点打发走的好。
他说:“施主,庙里宽敞,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可是官兵来搜怎么办?”
男子冷笑的说:“那我先杀了你。”
此时,庙门外传来马蹄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男子脸色苍白,举起刀说:“快想办法,要不然我就活劈了你!”
老和尚明白,此时只能合作。沉思片刻,他说:“贫僧倒是想到了办法。”
男子说:“快讲!”
老和尚说:“法子好是好,就怕施主忍不了疼痛。”
男子栓上了门,顺手将刀放到背上说:“我行走江湖数年,刀口上舔血,还怕疼怕!”
庙门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老和尚急忙说:“那就好,施主快随贫僧到火房。”
老和尚拉着男子到了火房,此时灶膛的火依旧红彤彤,铁锅里冒着热气。
老和尚不安的问:“施主果然不怕吗?”
男子说:“少啰嗦,官兵就要来了!”
老和尚拿起水瓢,从锅里舀起滚烫的稀米汤泼向男子的脸。
男子捂着脸,嘴里不断骂着:“老秃驴……老秃驴……爷爷现在就杀了你!”
老和尚说:“施主,再忍忍!”
他走到水缸旁,舀起数瓢凉水泼向了男子的脸,男子从头到脚湿漉漉的流着清水。
没过多久,男子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水泡,活像是得了天花的病人。
此时庙门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和尚说道:“施主,赶快去禅房换件僧衣躺下,剩下的交给贫僧应付。”
男子说:“我怎么信你?”
老和尚说:“出家人不说谎。”
男子说:“我不相信!”
他抽刀架在老和尚的脖子上。
老和尚说:“你不相信那就算了,官兵来了,杀了贫僧你也跑不了!”
男子说:“好,我信你!”
老和尚走出火房打开庙门,只见一个官兵正要继续敲门,骑着高头大马的总旗目光阴沉的看着他,身后黑压压的官兵提刀站立。
犹豫不决时,总旗呵斥道:“和尚为何大白天关着庙门?”
老和尚说:“不是贫僧想关门,而是贫僧的俗家徒弟有得了天花,害怕传染给来人……”
总旗打断老和尚的话说:“天花?你徒弟得了天花?”
老和尚说:“是的,总旗大人。”
总旗提起缰绳后退了几步说:“老和尚,有没有看到陌生的男子来此处?男子穿羊皮大衣,粗眉,马脸,身上有好几处伤。”
老和尚说:“没看到,最近因为徒儿得了天花,所以不曾有人来。”
总旗半信半疑,他对敲门的官兵说:“你进庙去看看?”
官兵提着刀走进了庙门,老和尚镇定自若的看庙门下的山谷的风景。
不久,官兵跑来说:“总旗大人,禅房里躺着个男人,满脸的天花。”
老和尚插嘴道:“贫僧的徒儿是个俗家弟子,所以还留着头发。”
总旗的脸色大变了,呵斥部下道:“妈的,快走,不然大家都得死翘翘了。”
官兵走远后,男子从禅房走了出来,满脸的水泡,流着脓水。
老和尚盼望着他早点离开。
老和尚说:“施主,你的脸……”
男子说:“不碍事!”
老和尚说:“施主,还是找点烫伤的药涂在脸上吧。”
男子冷冷的说:“你盼我尽快离开!”
老和尚的心思被看穿了。但他掩饰说:“施主想待多久,贫僧都愿意作陪。”
男子阴森森的笑着说:“我走了,你不会告官吧?”
老和尚晓得男子起了疑心,就要杀人灭口,顿时冷汗夹背,身体簌簌发抖。
老和尚结巴的说:“不......不......不会!”
男子叹口气说:“可是,这辈子我不相信活人,只相信死人!”他提着刀渐渐逼近,眼睛里冒出嗜血的凶光。他叹了口气。
老和尚悲哀的看了看火房里还未熄灭的灶火,身子倒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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