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林逋《山园小梅》
夜半时分,品读宋人林逋的诗,就好像在漆黑的夜空之间,突然出现一颗明亮闪耀的孤星那般,给我抑郁的心头带来了一抹亮色,让我激动不已,乃至拍案惊奇。
百花已经飘零,只有梅花在园中独自绚丽地绽放着。黄昏薄暮之中,可以看见池塘清浅明亮的水里,梅枝花影在浮动,清幽的月光之下,缕缕香气沁人心脾。霜冷的空气里,飞鸟想要落向梅花枝头,要先觑眼偷看一下梅花,漂亮的蝴蝶如果知道世间有这么美丽的梅花,一定会为她献身断魂的。可幸的是我这微微吟出的诗句可以与她亲近戏狎,无需用酒宴乐舞与她举杯共饮来亵渎她。
诗境若画,清幽明丽。从这首诗里可以品味出诗人贞静闲雅,与世无争的内在情愫与品格。清人张潮在《幽梦影》里有一句话云:“以爱花之心爱美人,则领略自饶别趣;以爱美之心爱花,则护惜倍有深情。美人胜于花者,解语也;花之胜于美人者,生香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美媒中国大力宣传新武器国防透明度让人惊讶生香而解语也陆毅袁立大尺度舌吻照。”同是文人,都有爱美之心,林逋的爱美之心在梅花上,但张潮却是“舍生香而解语也”,张潮的品格与林逋之比,一个是儒雅,一个是高洁脱俗。若以今人之论,盖类林逋者,寥寥也。多与张潮相似,宁舍其花而让美人入怀。
此一角度观之,林逋该被称为千古第一爱花之人。爱花之程度,甚于爱美人,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竟至终身不娶。故此,在古代文人中被誉为“梅妻鹤子”之人。
安塔尔庆祝首球
诗人林逋这种超凡脱俗之举,绝不是一种姿态,更不是一种矫情,而是以其生命和气息与花相融一体,血浓与水。花就是林逋,林逋就是花。诗人是杭州人,从小就孤僻好学,经史百家无所不通,他自甘贫苦,远离喧嚣的荣华之地,喜欢恬静淡雅的生活。长大以后,也曾到江淮一带漫游过,但繁华喧闹的都市,朱门酒肉与歌舞之地居然成了他特别讨厌的地方,所以,他忘情流连于山水之间。到了40岁以后,他干脆在西湖的孤山深处,搭了间草房,定居在此。耕作之余,种植梅花,蓄养仙鹤,且常常驾了一叶扁舟浪游西湖,与西湖附近寺庙高僧以诗结友,往来不断。客人一来,如果他不在家,其门徒就把他蓄养的仙鹤放飞,林逋一见仙鹤报信,立刻荡舟归回,议员关心警方办案进度与客人相见。
他的这一隐士生活,与古代其他文人追求的那种隐士生活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很多文人雅士的隐逸,不是真的隐逸,而是以此沽名钓誉,以引起朝廷的注意,以此消遣怀才不遇的愁闷,如李白隐逸寿山,陶渊明隐逸终南山等。或者被贬后看破红尘,被迫走上隐逸之路,是一种消极的隐逸。况且,隐逸生活是非常清苦的,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对平常百姓而言,想做隐士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经济上无人资助,隐逸几天怕就得喝西北风了。只有那种家底殷实,经济基础雄厚,或者达官贵人的子弟才能去过真正的隐士生活。林逋依靠的不仅是他和门徒的耕耘,家里的经济底蕴,以及做朝散大夫的林璋、做盈州令的林彬两个侄儿,而且丞相王随,杭州郡守薛映都有来往,都是敬重他的诗友。他在孤山翻盖房子的钱就是郡守薛映给他的。当时的名流,如范仲淹、梅尧臣等都与其和诗唱词,相互往来。
与这些高官和名人交往,其才名自然与日俱增。不久,才名和事迹传到宋真宗的耳里,读了他的一些诗,非常佩服,便赐给他粮食布匹,对府县下诏,要照顾好他的生活。林逋自然感激万分,虽然这样,感激归感激,他并没有因此觉得高人一筹,而是谦卑以人,以平常心待之。这样的事如果换了李白,换了孟浩然,怕是就要趾高气扬了。因为,这时候如果想当官,基本就是点头和摇头的事,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很多隐士期盼的一天。朝廷里他的那些诗友都劝他下山做官,他却很真挚地坦然了自己的追求,“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我的追求不是功名富贵和家庭的美好,而是与我相宜的青山绿水呀。
这一追求伴随了他一生,真的达到了超凡脱俗之境,即使在死前,他在自己草房附近,立了一块墓碑,镌刻了一首诗:“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这是给自己写的墓志铭,也是自己一生淡泊名利,与世隔绝,清高自守的写照。自己死后如果有人要搜求自己的诗稿,可喜的是我压根就没有诗稿留存。世人看到的将是茅屋与对面的孤坟和一些萧疏的修竹。
是的,林逋的诗的确没有多少,因为他怕有留名之嫌,所以,他写完一首诗,随即便予销毁。现存他的300多首诗稿都是当时那些知道他不想留名人,而故意收藏下的稿子。正如他自己所言:“我方晦迹林壑,且不欲以诗名一时,况后世乎?”
他的这种品格不仅赢得了世人的赞誉和敬佩,也感动了皇帝宋仁宗,在他六十一岁去世时,为他悲哀悼念,赐给他一个“和靖先生”的谥号。他的坟墓就是他自己立下墓碑,刻有自己写的墓志铭的那座坟墓。
有趣的是,张岱《西湖梦寻》里记载,南宋灭亡后,盗墓贼挖开了林逋的坟墓,心想要发一笔大财,谁知,坟墓里仅有一个端砚和一只玉簪。
诗人林逋的一生,就是梅花的一生,就是仙鹤的一生。他所走过的“梅妻鹤子”的人生,可说是千古绝唱。不但前无古人,怕也是后无来者。他完全羽化为盛开的梅花,羽化为翱翔的仙鹤,圣洁脱俗,凌霜傲雪,独步于千百年历史的上空,与追名逐利的世人形成了一个最鲜明的比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