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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母亲讲,她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太姥)度过的。
其实,外婆家和太姥家离得很近,只是迫于生计,就把母亲寄养在太姥家。大抵是二姨出生时,母亲就在太姥家住了,具体什么时候母亲也说不清。
那时,舅公都成家立业,太公太姥一起住,加上一个小外孙女。那时的泥沟村并没有现在那么发达,遍地是绿油油的稻田,弥漫着芬芳的泥土气息,那是一个乡村的魂灵。古老的碉堡和祠堂,是一个古村落的文明密码。那时并没有太多的"下山虎","四点金"(潮汕地区常见住宅),最多的是四面围着的黄土砌成的墙,墙上架着几根横梁,梁上钳着砌着灰绿色的瓦,不知是它原来的颜色,还是岁月沉积的颜色。就这样,四面墙,几片瓦,就简简陋陋枸成一个家,大概也就"下山虎"一个房间那么多。
屋前屋后各有一扇木门,都是最古朴最原始的原木的颜色。风吹雨打,亘古不变的是门面上清晰深刻的古树的褶纹,透过那层褶纹,似乎依稀能看见树的年轮。这扇门,该是用一棵树最美好的年华定格成的永恒的画。
前门前是一条杂草丛生,落英缤纷的小道,斗折蛇行,蜿蜒到远处与小河平行。河的两岸北京白癜风专科医院哪家好,是村里人爱种的木瓜树,春天里种子随手一撒,来年就果实累累。河的对岸,是两排烂尾楼,是外地拾荒者和乞人的栖身之所,所以现在叫做"乞楼"。
后门前是一个湖,不知如何称呼,就尚且叫做澎湖。在门前不大的小沙洲洲上,有着一个茅草搭成的茅房,这个茅房将与邻居相连的洲地隔绝。于是,这小片沙洲,便成了太姥的私人后院。湖边上架上瓜棚,瓜根深知植于大陆,用细线牵引,嫩绿的幼苗顺势缠绕而上,渐渐地绿色便蔓遍了整个瓜棚。后院有两棵树,一棵是芒果树,是太公从海南带过来的,果子生得硕大,在阳光下耀着金黄色的光。一棵是芭乐树,长出的芭乐没有水果店里的那么诱人。但每到季节总能闻到果子熟透了的芬芳的气息。有时掉落在茅房顶上,这是拿不到的,母亲能做的,是尽力去拨一树的离殇,捡捡地上刚坠下的,在湖水里涤荡果皮上泥土对果子的眷恋,伴一份恬淡,悍然入口。
澎湖湾的夏夜微凉,清风轻抚,掠过欲坠的丝瓜,拂过清凉的湖面,丝丝涟漪是证明它路过的最好痕迹。远处的湖面,浮光跃金,片片浮萍在冷凝的月光下,碎成片片摇曳的翡翠。微微摇晃的老摇椅醉卧着一个小女孩,在斑驳的树影下编织着迷离的梦。夜深人静,蛙声渐渐,一双沧桑枯皱的手,抱走了树影下的梦徒留老摇白癜风医院福州哪家好椅在风中摇曳……
后院的茅房,虽说是茅房,却也没有解急的地方,母亲说这是浴室。有时到特殊的季节,偶尔会有母蛇来这产卵,说是浴室,产房更为妥当。这也倒给母亲多些刻骨铭心的童年经历,如今的坚强也不足为奇。
清晨,小屋子里是静谧的,小女孩打开后门,一阵清香伴着氲氤的雾气扑鼻而来。她蹲坐在岸边的小石头上,小脚丫在肆意蹂躏着单纯的泥土。湖里的水位很高,几乎要漫上沙洲,湖边的水浅,常有小虾老虾带着几分惬意来这里闲游。两根小小的手指缓缓地伸进水里,猛地一出,手指间的虾须下吊着的小虾,就这样上了岸。沿着前门蜿蜒的小路不久就到了集市。太姥在那里炸油条,白嫩的面条带着点点面粉在油锅翻腾,熟练的老手拿着长筷子在锅里和着,不久金黄色的油条就可出锅。于是戏言"太姥油条"。母亲把抓来的小老虾,一同都交给在一旁帮忙的舅公,舅公用力甩干水分,轻轻沿锅放进沸油里,"吱"的一声,无论是小虾老虾都成了老虾,而且还血气方刚,气色红润。装进装油条的袋子,才心满意足上学去……
尘世芳华,雾霭流岚,终究留不住指间流砂。如今,太姥腿脚不变,搬去了舅公家,太公早走了,母亲早也成家。那条蜿蜒的小路,随着太姥的搬迁,也早已落英不在。那扇厚重的门上的锁爬满了锈,钥匙不知遗落在何处。深院锁清秋,西风吹瘦了多少黄花,又吹瘦了多少流年。流年似水,湿了多少衣裳,又丢了多少衣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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