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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蔡庭僚老师去世的消息,我常在梦里和他相见。四十多年了,他的声音仍是那样悦耳亲切,他的面容仍是那样慈祥端庄,他的身影仍是那样消瘦而高大……
记得九岁那年春天,在家长极其严厉的责骂下,我叫了声“蔡老师”,随即被一只宽厚而温暖的手牵着,坐进老祠堂改成的教室。老师二话没北京治疗白癜风需多少钱说收下了北京白癜风医院是哪家我这出了名的“捣蛋鬼”。说不清是出于感激还是好奇,我多想接近蔡老师呀。我喜欢他的性格,一米七几的个子,竟然没有一点脾气;除了讲课外,脸上总是浮现出微微的笑意。他一口岳池乡音,听来总觉着悦耳,就连说话的口形也很好看。蔡老师工作很卖力,一个人教复式班,转来转去讲;两节课后,他喉咙觉着干燥,说话也显然吃力起来。
诚然,那时我庆幸自己找到了个好老师,还是因为自己学习太差。先前,同族的一个很不称职的先生教我,语文全读语录,数学就是算的帐。我们不醒事,成天跟着“干革命”,只图快活。到了蔡老师手下,我才知道学习欠账太多,一时难以补救——我再次陷入了学习的困惑之中。蔡老师看上去也不厉害;于是,我又旧戏重演了。
一天,我和老师周旋着,上课在桌下制作竹剑。谁知挥舞之间,惹得全班哄笑起来。蔡老师回头发现了我,怒色一下罩上了面庞。他停下板书来,向我投来两眼的余光,嘴唇在不住地颤抖。仿佛大祸就要降临,教室一下静得出奇。我木然的等待着老师的严厉处罚。约莫半分钟,蔡老师啥也不说,又开始讲课了;我也出了口大气。放学后,我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被留下。蔡老师避而不谈上课的事,却问到我学习上的困难,要我饭后中科白癜风医院提前到校给我补课。回家路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责感冲击着我的心扉。
桃花开了,春游到来了。蔡老师带领我们向多扶凤凰山进发。天是我们的天,世界是我们的世界。我们蹦呀跳呀,歌声、笑声、掌声伴着老师优美动听的故事。到了中午,蔡老师领着我们进餐馆。香喷喷的白米干饭,三、四十人吃了个够。我们亲眼看见他向店主付了一大叠钱和粮票,叫大家回家不要讲。事后,家长过意不去,送去的钱粮他坚决拒收。
不久,有位酷似蔡老师模样的大姑娘来到学校,经我们打听,原是他的亲生女儿。这时,我们才知道蔡老师早已是有妻室儿女的人了。我更加佩服他。那时,教师是“臭老九”,二十多元的工资,个人生活、养家敷口尚且紧迫;可他还要照顾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山里野孩子!正因如此,蔡老师的生活十分节俭:一件灯草绒上衣褪色泛白,疤上重疤;年纪不到四十,两鬓早已染霜,皱纹爬满面庞。一年四季,百忙中还要抽出时间肩挑背磨、种瓜种菜。
那是个多灾的年月。在饥饿、穷困的威胁面前,学校成了我们温暖的家,蔡老师成了我们最亲爱的人!在我们心中,蔡老师的一言一行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不知不觉,我们对他的崇敬早已变成了崇拜和依恋。
书房湾离人户远,夜里是可怕的,一盏昏黄的油灯陪伴着蔡老师。我们常悄悄出没在学校周围,直到窗前的火星消失。节假日里,我们自动守护学校;老师菜园里的花何时开了,瓜果何事成熟,一切我们都如数家珍。我们感到欣慰,在那缺粮的年月,人们苦于充饥,到处野菜都撬光了,蔡老师的园子却安然无恙!
我们对蔡老师的深爱,尤其表现在他受了委屈的时候。
“文革白癜风的药物”中的人是疯子,派性斗争你死我活。蔡老师因评评理得罪了村里的造反派,第二天便要挨批斗。那情景免不了要打人的。得知这事,我们整夜做恶梦,为蔡老师担心。批斗会上,蔡老师被戴上写有“分子”字样的“尖尖帽”,大汗淋漓的站在课桌搭起的台子上。我的眼泪不断的涌来。正午时分,我们最担心的一幕出现了:狗性十足的“张大炮”冲上台去,从又脏又破的袖筒里伸出魔爪,恶狠狠地向蔡老师打去。顿时,我们的泪光变成了血红的一片。我们愤怒了,唯一的念头是冲上去保卫蔡老师;但终被大人们拦住。大家不甘心,立马商量营救老师的办法,可惜到底没能成功。从此,我们对张大炮的恨埋在心里,见了就骂,骂了就跑,气得他死去活来。真是恶有恶报,这年冬天,张大炮几声牛叫后一命呜呼。我们欢天喜地,觉得还不解恨,夜里做了件大胆而可笑的事——把张大炮坟头上的石头给统统掀垮了。
在愉快的气氛中学习,令人倍觉时光易逝。蔡老师教我不到两年,我的学习态度有了根本的改变,成绩也好了起来;以后又考上学校,参加了工作。我深知这一切都离不开蔡老师。如今,我正值不惑之年,一起都明明白白的时候,他却已经永远地去了。我一直在想,蔡老师给予我的,并非仅仅是知识,更重要的是人格的力量。
安息吧,蔡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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