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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娃挽着高高的裤脚,把篙子用力在水中一撑,船晃悠悠的像个醉汉一样,离开了那块秃溜溜的沙岸。
海上粼粼的光映在山娃黝黑的脸庞上,两个铃铛般的大眼睛亮的像匕首,紧紧的盯着眼前翻动的海水,海水像个贵族小姐,慢慢的摇晃着。山娃和他的船在这无尽的大海中,渺小如一片叶子,卑微的在其间流浪。浩瀚的海天分不清界线,幸好没有大风浪,否则整个世界都会混乱的。
远处有座灯塔,微弱的白光一闪一闪,远的似乎永远无法靠近。以前父亲给他说过,从没有到过灯塔,也不知是谁建的?打早就在这海中了。山娃望着灯塔,想起了父亲,那个憨厚的渔人,永远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短褂子,一辈子和海打交道,对他来说,海就是他的社会,是他的人生。然而就在三天前,遇到了风暴,就再也没有回来。山娃明白了,父亲死了,再也不能带他一起出海,一起撒网,收网了。
山娃走到船尾,把渔网撒出去,两个浑圆有力的膀子卡着网左右调整,网布好以后,又将船的方向摆正。收网的时候,起风了,山娃努力地往回收网,网中的鱼越欢腾,山娃就越吃力。山娃习惯的喊了声:“爹,搭把手。”可没有人答应,山娃顿了一下,咬着牙,将鱼拖了上来,倒在船舱中,满满的一舱,山娃捧着一条大鱼,咧开了嘴,开心的哭了,冲着茫茫海天大喊:“爹,我打到鱼啦!”冷冷的海风扑在山娃脸上,山娃抹了把眼泪,把鱼放了。山娃觉得时间还早,应该再撒一网,刚将网撒出去的时候,就遇了旋涡,整片海水慢慢的加速,并且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大漏斗。天上轰隆隆的,又下起了暴雨,山娃没有反映过来,连同船一块被卷进旋涡,山娃一只手牢牢的抓住船桅,一只手去抓剩下的鱼。忽然船桅咔嚓一声,船身仍在旋涡里,山娃和那半截船桅被甩了出来。山娃伸手去抓船尾,已经抓不住了。豆大的雨滴不断砸在山娃脸上,海水湿透了衣服和头发。山娃索性冲进旋涡,顺些旋,一直往涡心游。旋涡外,雷声阵阵,狂乱的海风将海面折腾的不像样子。山娃不想放弃自己的船,那船陪了他家三代人,是唯一的家当,他咬紧牙关,像只海豚一般,迅速的移动着,一点点向渔船靠近,再靠近。他一只手伸出去,抓住了船帮子,一只手解开腰绳,将自己和船绑在一起,然后向外边游,此时旋涡已经快散了,山娃在里面撑了一个多小时,当他拖着他的船出来的时候,累坏了,躺在船舱里,鱼已经所剩无几。
好久,山娃重新站起来,看了看混沌的天空,已经找不见方向,他捋了一把湿漉漉头发不做声,抿着嘴,瞪大了眼睛盯着海天‘风仍然很大,船左摇右摆‘扯着船篷嚯嚯作响。山娃跑到船篷那边解开了粗缆绳,本来是抛锚用的,现在必须得先用它把整条船绑起来。否则船会散架的,这是父亲告诉山娃的,绑好以后,抄起一根备用长篙,在海中奋力的逆风而行。 因为细菌在很里面的位置
他看到刚开始那座灯塔,也只有那一处方向了。山娃心里想着,给自己鼓励说:过去吧,无论怎样朝着它过去吧,山娃。但是灯塔的光十分弱,山娃在这邪恶恐怖的大海中,艰难的行进着。
两个小时以后,山娃倒在了船上,篙掉进了海里。山娃躺在船舱,落枕是一种肩颈部肌肉急性挛缩造成的动作障碍及疼痛就像快死了一样,眼睛半开着,仿佛看到了读书,看到了母亲,看见了那团白色的光,一闪一闪,似乎就在眼前。此时,一个大浪扑过来,船彻底的翻了,山娃沉沉的,随着自己心爱的船,追随他的父亲和母亲去了。
三天前,父亲出海死了,母亲两天前病故,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今年九岁。山娃和她,从父亲死的前一天,没有吃过饭。
平川
2016.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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