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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在我家屋横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灌煤气的陌生男子。我问:
“煤气多少钱一桶?”
他说:
“一百零八元。”
听他的口音,显然是本地人。如果是外地人,第一次来村里给人“灌气,”我心里也许难免还有些忐忑,有些不放心。我说:
“你的老家是哪个庄的?”
他说:
“黄藤岩。”
黄藤岩距离我的故乡草帽村并不远。这样一来,我就更放心了。本来,在我们乡下,灌一桶煤气,压根没有像在县城那么方便。在县城,现在不少家庭更是用上了管道煤气。在乡下,烧煤气的家庭毕竟不多。迄今为止,绝大多数的人家,烧饭用的依然是相对古老的锅灶。或者煤饼炉。煤气无论怎么便宜,也不可能与柴禾比。烧柴禾几乎无需花一分钱。最近这些年,村里有不少人家创办了木线厂,红木家具厂。那些加工木线、红木家具以后剩下的边角废料,还有锯末,几乎全部都是白给人家。你想拿多少,就可以拿多少。所以,像我这样的一年四季都烧煤气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前面说过,在我们乡下,灌煤气,压根不像在城里那么方便。前几年,一桶煤气烧完了,必须将空桶背到一里路之外的煤气代灌点——代销店——去。不方便不说,灌了煤气以后,将一桶重重的煤气背回家,也不是一件易事。在代销店灌煤气,必须自送自取。有时候还会空跑一趟。代灌点的人,给你的煤气瓶灌了煤气,他也不通知,就放在哪里,不管猴年马月。有时候,隔了三五天以后,你跑去一看,还是一只空桶扔在那里。代灌点的煤气瓶,一般都是三五天或者六七天,才统一用汽车到县城的液化气站去灌装一次。
后来,情况稍有好转。有一个莲蓬村的人,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来村里换装煤气。每天早晚两趟,来村里以后绕村一周,一个小喇叭一路放着录音:
“灌煤气!灌煤气!!灌煤气!!!灌……”
这个灌煤气的人,是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头子。老大一把年纪,还常常将摩托车开的飞快。一般家庭要想灌煤气,必须提早做好心理准备。一旦这个“灌煤气灌煤气”的声音,逼近自己的家门,必须立马跑出去高呼:
“停停!停停!灌煤气的,快停快停!”
只要你的脚步稍慢半拍,老头子的三轮车立马就会跑得无踪无影。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来给人“灌气”的,还是出来跟人比赛谁开车手艺好谁开车开得快似的。不过,纵然这样,也要比拿到代销店去灌,要方便许多。更何况,这个老头子灌装的煤气,质量可靠,价格也合理,所以,尽管他的车子常常跑得飞快,也不愁没生意。
最近这七八年,我家的瓶装煤气,就一直由这个老头子灌装。
然而,今天,在我家屋横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灌气”的汉子。他这是公然在与另一个开车开得飞快的灌煤气的老头子在抢生意吗?这个陌生的男子,年纪大抵在五十岁左右。或者说是“隔壁,”所谓的“隔壁”就是“上下”或者“左右”的意思,是我的那些父老乡亲相对诙谐的一个说法:
“年纪?”
“六十隔壁。”
由于我家的上一桶煤气,即将用完,必须马上更换另一桶煤气。我几次在家等候那个喜欢开飞车的灌煤气的老头子,几次失之交臂。所以,这一次,我也不管什么老主顾不老主顾了。更换一桶新的煤气,已经迫在眉睫。于是,我叫住了这位陌生的灌煤气的中年汉子。我说:
“给我灌一桶煤气。”
他说:
“好。”
我到厨房间去拿一个空了的煤气瓶。他说:
“我来拿!我来拿!”
我说:
“没关系,一只煤气桶我还拎得动的。”
他说:
“你力气不小。”
我说:
“权当是锻炼身体呗!”
他“噗嗤”一笑。我把煤气桶拿到户外,交给他。由于天刚擦黑,他只好将煤气桶拿到附近的一盏路灯底下,对着路灯光,他把煤气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他是在寻找煤气瓶外面的生产标记。这只煤气瓶到底是在哪一年出厂的,有没有过期,是不是属于应该淘汰或者立即更换的那一种。为安全计,煤气瓶到了一定的“年纪,”必须停止使用。对此,我是举双手赞成!一个人的生命重要?还是更换一只煤气瓶的钱重要?权衡利弊结果,我觉得当然是一个人的生命重要。生命诚可贵,煤气价不低!固然,也有那么一些不怕死的人,他们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坚决不更换即将过期或早已过期的煤气瓶。他们这是在玩火!信不信由你,只要地球不,只要人类还存在,就到处有这样的糊涂虫或者说是吝啬鬼。闲话休提言归正传。话说这个灌煤气的中年汉子,将我家的那只煤气桶的外壳,对着路灯的光亮,旋转着看了一遍,他除了寻找“出厂”标识,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标识,那就是这只煤气瓶主人公的名字。也就是鄙人的尊姓大名。我赶紧跟他解释说:
“有的!有的!煤气瓶的外面,不但写着我们这个村的地址,还有我的名字。”
那几个字,是我自己用一支笔画很粗的自来水笔“涂鸦”上去的。他看了一眼说:
“喔,好好好,这样就好!郭振是不是?”
我说:
“正是。”
在下的大名叫郭振。然后,他就将我家的这只煤气炉拿了去,掼到了他开来的一辆红色的三轮摩托车的后车厢上。不是轻轻地放,而是“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一个举动,让我的心里隐隐地有一丝不快。我无话找话,又跟他聊了几句多余的废话。我说:
“你这人,平日里好像并不大到我们村里来。”
他昆明好的白癜风医院说:
“从去年开始,我已经来过你们村好几次了。像郭军溶家,福清家,就已经有好几次让我灌过煤气。”
我说:
“反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今天,你也是第一次给我家灌煤气。”
他说:
“是的是的。你灌过一次之后,就熟悉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我说:
“嗯嗯嗯!你灌的煤气,质量保证吗?”
他说:
“你放心好了。我灌的煤气质量绝对保证。我们都是到正规的煤气灌装点去灌装的,绝对不会出现短斤缺两的现象。”
我说:
“噢。这样就好。如果你灌的煤气质量可靠,那么,以后,我家的煤气用完了,不妨次次都让你灌。”
他说:
“好的。”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说悄悄话的神情举止告诉我说:
“倒是你们村里的个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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