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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落在她脚边,抬起头来,满天的花,满天的花,雨一样落下来。苍蓝色的天空高而鹜远,她迷恋地伸出手,虚无地握一握,握一握,飘移的浮云,还来不及捕捉,已渐渐飘散……
【宸玄霜】
宸,西凉皇姓。
宸玄殇,西凉武殇帝,是我第二个哥哥。父亲薨逝的那年,母亲奉旨殉葬,那时我尚在襁褓,就过继给了太后,成了她膝下唯一的女儿,宠冠后宫。
我是西凉最小的公主,字号望舒,明月的意思。
那是一个平淡而短暂的秋天,与他初见,亦是平淡而短暂。
夜里雨疏风骤,打落了池塘边梨花树上的鸟巢,好不容易将它拾起放到枝桠上,脚下石滑,摔了我一身泥,汀公公是哥哥身边端茶奉水的太监,对我极好,我脸上的泥该是张牙舞爪地铺展开来,他没认出我,气急败坏地质问我是哪个宫的丫头。
他们从皿岚而来,长衫,剑眉,星目,猩红长衫干净挺拔,剪裁的格外合身,在风中飒飒作响,手持通体黑金的长刀,琉璃吞口,整个人如同一把把出鞘的锐利长剑,锋芒显露,额头上的头巾纹着龙骨的形状,腾云而起,诡异而华美。我被深深吸引了去,精致的眉眼,深深的轮廓,一个个生得这么好看。
汀公公不停地在耳边唠叨,我微微一晃,最后瞥了一眼当先的他,他的目光也灼灼地落在我脸上,眉心微皱。
池塘边一株梨花铺天盖地的怒放着,遍地绵软的花瓣,至今念起,留恋那时的香气。
皿岚的王,笛柝,向哥哥提亲,哥哥答允了。哥哥说,前朝留下的宝藏图线索,只有在皿岚皇宫白癜风如何确诊治疗好的玲珑阁中才能找到,那本书的名字,叫做《止殇录》。而我嫁去的目的,就是凭我过目不忘的能力,把这本书记到我的脑海里,七个月后,在哥哥的安排下回到西凉,替他默写下来。
哥哥是我最尊敬和崇拜的人,他从未要求过我什么,这一次他的请求,我欣然答应了。
笛柝安排了龙影武卫护送我远嫁皿岚,哥哥放心不下,让大将军紫穆烁一路护送我到了国境之南。西凉与皿岚自古交战,一衣带水,双方的军队不能过河,这是十年前的约定。一叶龙舟,淌过赋歌水,下了船,就是皿岚境,隔岸的灯影一挫一挫,摇曳的明暗,我伸出手掌挡住灯影,皱着眉头躲了躲,再迷恋故乡,就走不了了。
故国彼岸的皿岚,半江瑟瑟半江红,漫山遍野的红枫火焰一样放肆地铺满天地,血染江山的画,翩跹着霓裳的雍容高贵。
他递过来两件月白的袍子,寡淡的声音此起彼伏。
三两字,零乱不成句。
知秋一叶惶惶凋零,落地成殇。
尘箫笑他不知公主金枝玉叶,让我穿这样平庸的衣物。笛柝的亲卫,龙影武卫,他们的人,仅有二十六个,比起紫穆将军的千人大军,简直凤毛麟角。帝都过来,一路浩浩荡荡,淌过了河,显得零零散散。皿岚这样的迎亲方式,也实在令人唏嘘。
只要能安然抵达莲城,嫁给笛柝,完成哥哥交代的任务,便可以了。我笑了笑,从他的手中将袍子接过。
他沉下脸,洁白的牙齿咬了咬干涩的下唇,眉头依旧微皱,手指蜷缩了一下,一路走来,二十六个人,唯独不见他有过任何笑意。
哥哥说,皿岚是天下最暗藏杀机的地方,这里有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培养顶尖的组织,夜夙城,上一任的城主正是皿岚的废太子笛朔。这样一个把训练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的国度,该是多么残忍和丧心病狂。
马车行将半路,车轱辘停滞,二十六个人中的一个自前方驱马而来,递给他一只雕琢着苍鹭的玉佩,这个清秀而邪气的少年唤他四哥,说是在前面的山路中发现的。
他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这一片刻,一切事物在风里被吹成模糊的轮廓,天地间疾走的风,卷起他猩红的衣袂,飒飒作响,颀长而坚挺的身材拉出一道冗长直线。过了很久,他才说,进城吧。
我不知道他为何总是选择很隐秘的路,而不是城镇,尘箫总说人家的公主风风光光,而我这个西凉最得宠的公主,嫁一个国的君王,竟这么的狼狈。
好在让我近在咫尺地欣赏了皿岚的风土民情,回西凉后可以讲给太后听。
带着快速而混乱的光影,奢华至极的一座城。世俗甜腻的香味缠绕着充盈了这一整条街,我们的马车被搁置在城外,他让人驾着空车到城的那一边等着我们,担心走山路会遇到埋伏。
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东西,一只小小的香囊,缠绕着金线,显得格外生动。尘箫发现皿岚用的金铢与我们的不同,一颗颗镂空的圆滑金铢,闪烁着迷乱的光彩。这个香囊只需一个金珠,尘箫朝他竖起食指,晃了晃,示意他慷慨解囊,借给我们一个金珠。
他摇头。
【池晟】
她满眶的神色突然像是凝固了下来。
一路过来,王料想的没错,在皿岚许多反对这次和亲的大臣,暗中收买了夜夙城阻拦我们。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不知暗藏了多少杀机。
十岁那年,废太子笛朔从皿岚忠烈的士大夫中选出二十六个男童组成了誓死效忠皿岚王的龙影武卫,在皇宫以培植的方式训练我们,这里从来就是天下最无情的地方,生命的将来,除了死亡,只剩下死亡。
晚红的枫叶,于轻风送爽中纷纷零落,落在她的肩上,她的衣上,她飘逸的青丝上。萧萧瑟瑟,栖栖遑遑。
公主该是,刁蛮任性,骄傲地自以为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样子。她似乎是个例外。自她从容地接过我手上的袍子换上,嘴角微抿,那抹温婉的笑意,是我至今见过最温暖的笑容。
出现在她眼帘的一个小小的香囊让她瞪大了眼睛,一张脸因为笑容显得格外生动。可是,我的职责是尽全力保护她,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们所策划的其中一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远离这些不确定的因素。
她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在脸上,说了那好两个字,转身离开。
她是生气了么?
等我买了那个香囊回头找她,人影幢幢,独不见她的身影,她不见了,我突然乱了,周围的物体仿佛轻微地摇晃了两下,空气像是突然变成了液体,周围的视线在弦音的晃动里变得扭曲。
我手心的汗沥了一身,隐隐约约感觉到某个人的视线灼灼地落在我身上,我回头仰望,深处,高高的酒肆阁楼上,在最显眼的位置,银色的缎带如同深海中鳞光闪闪的游鱼飞速的涌动,她站在高处看着我,而我也注视着她,人潮不断涌动的空间,静止的只有我与她。
明亮的光束照耀着她,如此高贵,却又如此遥远,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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