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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5月,我接父亲的班来到了远在冀南的一所煤矿,当了一名煤矿工人。
在完成了系列报到手续后,我被分配到单位的职工宿舍。同宿舍的是一个姓马的工友,排行老二,俗称二小。他弟弟在矿上当临时工,小名马三,也和他同住,但因为不是单位的职工,严格来说只能算寄宿。姓马的工友是大名人,矿上许多人都说大名人好嘴儿,但不实在。姓马的工友很热情,一见面就主动和我说话,问这问那,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也不知道这笑里面包含着多少真诚的成分。出门在外人地两生,天生低调的我更加低调了。
开始的时候到也相安无事,但不久我们之间就发生了矛盾。矛盾的起因在他弟弟马三身上。马三来矿上两三年了,生性活泼,交际颇广,经常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至少我认为是这样)来宿舍胡闹,扰得人心烦。由于井下工是三班倒,劳累一班到宿舍只想休息,有时你刚躺下,还没入睡,马三就领人进了宿舍,丁光一响,你就别想睡了。如果细想,年轻人交几个朋友,没事儿的时候聚一聚,也属正常,年轻时不玩儿啥时玩儿?到七老八十了你想玩儿也玩儿不动了。但职工宿舍实在太小了,15平方屁股大的一块儿地方,放上一桌两柜三张床,墙角摆上洗脸盆,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能有多少呢?如果住宿舍的人再不懂相互理解,性格差异又大,矛盾想不产生都难。马三最初还比较自觉,出来进去都还悄悄的,但时间一长,不知是失去了耐心,还是觉得彼此熟了用不着再客气,渐渐放肆了起来。
一次我夜里睡得正香,忽被一阵划拳行令声吵醒,睁眼一看,正和几个年轻人喝酒。见我醒来,马三过来邀我参加,我推说明天还要上班,拒绝了,脸向里又睡了起来。说是睡觉陕西省文化厅旅游局,哪能睡得着!里面乱哄哄的,酒味刺鼻,心里的腻歪可想而知。上早班四点钟起床,桌子上杯盘狼藉,马三面朝天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只穿一条小裤衩,嘴里喷着难闻的酒气,鼾声如雷。洗把脸,相关人士告诉记者揉揉眼睛,还是瞌睡得了不得。上班时无精打采,在大巷走时差一点儿被绊倒,那天干了点儿啥,也稀里糊涂。
下班回到宿舍,一开门,见马三正和一个个儿不高,大眼睛,脸圆圆的小姑娘说得热闹。见我进来,小姑娘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把脸扭向了窗外。马三冲我笑笑,又开始和小姑娘神侃起来。小姑娘静静地听着,没说一句话。当人家的“电灯泡”有啥意思,我扭头出来了。昨天杭州治疗白癜风最好的专科医院没睡好,现在更瞌睡,打着哈欠去三楼活动室看电视,看楼的不在,活动室的门紧锁着。没办法只好去市场转圈,没目的地走着,也无心浏览市场的景色,转了半天,脑子昏昏的,这才明白“瞎转”的滋味也不好受。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终于又转回了宿舍。谢天谢地,马三和那个小姑娘终于走了。躺在床上,顿有一种全身放松的感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后又误了吃晚饭时间。
第二天下班,马三主动和我搭讪,说他正在和那个小姑娘搞对象,小姑娘家大人不同意,说他老家离矿太远,他家大人也不愿意,想给他找个当地新疆白癜风医院的图个方便,他和小姑娘两个人都愿意,让我给出个主意。我没搞过对象,经验还没你丰富,我能给你出个什么主意?本不想理他,但他一个劲的催促,我只好说最好听双方大人的意见,至少有一方能够妥协才行,否则这事儿很难办。马三静静地听着,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或许这回他是真的发了愁。“我们俩私奔咋样?”从马三嘴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私奔?”我有些诧异。看马三的表情,很认真的样子,不像在说瞎话逗开心。现在的年轻人啊,一冲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光凭见了几次面,搂了搂,抱了抱,八字还没一撇就产生了私奔的念头,真不知是怎么想的。“你看着办吧,这事儿最好慎重。”我不想再和他麻缠,出去看电视了。到了吃晚饭时间,我回宿舍拿饭盆,见马三还呆呆的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的愁眉紧锁,我心里一阵好笑,现在的年轻人啊。
过了几天,马三的大哥和他二嫂来了,听别人说是专门为马三搞对象的事情来的。他二嫂是我同宿舍的姓马的工友的媳妇。他们一家在宿舍乱哄哄闹了一天,我也在外瞎转了一天。晚上回到宿舍,马三的大哥走了,马三的二嫂却留了下来。姓马的工友脸上挂着笑,请我到别的宿舍去睡,他已经给我找好地方了,是他们班的一个同事的床铺,那人有事回家了,说过几天才能回来。人家夫妻团聚一次不容易,这可以理解。我于是马上腾地方搬家,把床让了出来。由于是住别人的宿舍,我没有,白天好在有服务员,夜里服务员下班,就只能等宿舍有人时才能进屋,颇感不便。这里的楼管员只负责看门,宿舍的钥匙是不管的。听说以前也管过钥匙,但不知什么原因经过其“据理力争”,现在推给了服务员,彻底不管了。唉,这就是“公家活儿”。
几天后,住这个宿舍的人回来了,马三的二嫂却还没有走,我只好开始“打游击”的生活,这个宿舍住两天,那个宿舍住一宿,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没少挨了人家的白眼儿。唉,人家不走我有什么办法呢。碰上姓马的工友把事一说,“马上走马上走”,姓马的工友还是那张笑脸。“马上走”了好几天,马三的二嫂终于走了。谢天谢地,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自己的宿舍一看,宿舍一片狼藉,我的床铺也当然好不到哪里去。“真对不起,这几天辛苦你了”,姓马的工友满脸带笑。我苦笑了一下,无话可说。我能说什么呢?
马三和那个小姑娘的事最终没有成,双方大人都不同意。马三和那个小姑娘也没有私奔,估计俩人都没有那个勇气。后来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有来过宿舍,有时街上见了我,头一低匆匆而过。
一年多后,我终于不胜其扰,找了找关系,搬到了另一个职工宿舍。同宿舍的是两个老工人,或许是年岁大的缘故,事儿自然就少了不少。哎,总算清净了。
五年后,我结婚成家,告别了单身生活,搬离了职工宿舍,获得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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