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侄媳张淑英是一位下岗职工,大河岸镇枫树湾村三组人。那年下岗后,因家有年迈公婆,也就没有再谋职上班了。
婆婆六年前去世了,四十过头的她,就成了家庭主妇。我当初还很担心嫂子走了,我那年近八旬的兄长,今后的生活照料可能就成问题了。
嫂子去世后的全部丧事办完以后,大约半个月后我才专程回老家去看望老兄。在与老兄寒暄中我问他:“嫂子走了以后,六儿(侄媳小号)对你照料得么样儿?”
老兄说:“很好。六儿这伢儿不错。好过细,比你嫂子在时照料得还好些。”
的确,我每次回去,都听老家邻居们夸奖我的这侄媳,说她为人贤惠,孝顺,对公公伺候得如何如何的周到。说她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公公的房门关好,怕自己忙进忙出的响声影响了公公睡觉。当公公起床洗漱完后,她为公公准备的一小碗蛋汤冲爆米花(或冲麦片什么的)便端到餐桌上,说:“爸,您乘热把这汤喝了它,等一下再吃早饭。”邻近的嫂子们隔三差五喜欢邀我老兄去玩点小麻将,侄媳也蛮支持的。待她洗完了衣服,做完了家务以后,就用保温杯沏上一杯热茶给公公送去。然后回来把午饭忙好以后,又去公公玩麻将的地方叫吃饭。她先是站在公公的坐椅靠背后看一会儿,再轻声说:“爸,把这一舖打完了回去吃饭要吧?”……
我每次回老家也总喜欢到老兄的卧房转转,看到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枕巾、被单干干净净,白癜风能治好吧就知道这是侄媳的功劳。侄媳说,她现在的饭很不好做,丈夫爱吃硬的、炒的,公公爱吃软的、炖的。她只好跟丈夫说:“爸爸这么大年纪了,跟我们过不了多少年了,我们在吃喝上要就着他点儿。家里的饭菜,你喜欢就多吃点,不喜欢就少吃点,肚子饿了,街上买点吃一下。啊?!”
侄儿说:“这还要你来做我的工作?他是我爸,我是他儿,这个我未必不懂!就是太辛苦了你呀。”
就这样,侄媳为了尽量让公公吃得称心可口,每天吃了上顿就考虑下顿;过了今天就考虑明天。按公公爱吃的、能吃的去做。公公怕劳累儿媳,有时候洗澡不换衣服。儿媳知道后,以后一听说公公要洗澡,事先把衣服准备好,放在卫生间,并嘱咐他一定要换衣服。
天有不测风云。今年五月二日,我老兄突然脑溢血中风,送到县医院抢救。侄儿、侄媳都哭了,他们七天七夜守候在不省人事的老人病床前。
一次我和老伴去医院看望老兄,刚好这天他苏醒过来。当他看到我们后,莫无表情,但是,却流下了两行老泪。我们在那里呆了一个多钟头,亲眼见证了以下几幕:
侄媳发现她公公的身子有一种不舒服的扭动,她马上把耳朵贴近公公尚不能说话的嘴边,问:“爸爸,您哪儿不舒服?”接着她把手伸进被窝里摸摸,原来是尿尿了。床单、裤子都湿透了。侄媳连忙拉上病床间的隔帘,给他换裤子和床单。公公却死死地扯住裤子,紧紧夹着大胯,嘴里虽然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却狠狠地瞪着儿媳。
侄媳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说:“怕么事社爸爸,你八十多岁的老人,现在又病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呀,在你昏迷的这些天,我每天都是这样的帮你换了好几次哩。”
侄媳为他刚刚处理好了以后,问他要不要屙尿,他似乎点了点头。侄媳就先将他推成侧向,再一手提着便壶,一手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公公的生殖器,塞进便壶口……
没过几分钟,听到被窝里响起了一阵大屁声,接下来就是“哗啦啦……”,几天没有解的大便出来了。侄媳连忙掀开被单,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伸出纤柔的双手,捧出“尿不湿”上的大便,放在便盆里。我们分明看见她的双手沾满了粪便。
接下来,麻利的侄媳又打来一桶热水,过过细细地把公公整个下身擦抹得干干净净,再将几个特殊部位扑上爽身粉。她自始至终没有怨言,没有垮脸。在一切处理完毕以后,她朝我们一脸苦笑,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老伴说:“不哇,孩子。你做得很对呀。世上像你这样的晚辈确实很少很少啊!”
侄儿和媳妇在医院共同护理一些时候以后,要回单位上班了。照顾病人的事,基本上落在侄媳身上了。就这样,公公在医院将近一个月,每天进食、喝水,是她一勺一勺的喂;流出的口水、眼泪,是她一把一把的抹;堵在喉咙里的痰吐不出来,是她用餐巾纸包着指头一回一回的往出抠;老人一天一夜要十几次尿尿,每次她还是“那样作”;遇上解大便,每次她还是“那样处理”;此外,还要尊医嘱,为防褥疮,必须每天给老人几次全身洗抹。实在困了,就伏在公公病床边打个盹。只要听到公公一声呻吟,她就赶快起身,把耳朵贴近公公的嘴边,问哪儿不舒服。她的这种不怕累,不怕脏,不怕丑,不怕臭的孝举和厚重亲情,感动了查房的医生和护士,感动了同房的病友和家属,感动了前来看望的亲戚和朋友。
五月二十三日,医生让老人出院回家休养。
回家三个多月,公公一直不见怎么好转。照样不会吃,照样不会喝,照样床上拉,照样床上屙。侄儿白天要上班,照顾老人的事还是在侄媳身上。她还是像在医院时那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细致入微、无怨无悔地护理着老人。大热天,侄儿每天下午下班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帮老爸洗澡。洗澡必须有两个人,先把老人脱得光光以后,扶在小板凳上坐着,侄媳在后面用双手把老人腋窝提着,侄儿帮他从头到脚擦洗。每天晚上睡觉,侄儿侄媳俩上半夜、下半夜轮换值班,精心守护在老人的病榻前。
九月九日清晨,老兄终于抗不过病魔,驾鹤西去了。他走时,我没能在场。但我能想象到,他一定是面带微笑,双眼自然合闭,从容、安祥而去。因为他很满意于他的儿子、儿媳为他善仰、送终。
老兄走了,我到几乎没有留下多少记忆。可是,那个孝顺、贤良,有着东方女性美德的侄媳,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她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没有震耳发聵的表白,不发豪言壮语,不要报道宣传。但她却把“孝”字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字典里,用实际行动践行着她的孝道,抒写着她淳朴、真诚的博大情怀,给社会上塑造了一个好媳妇的完美形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