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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菜的新芽已经长大了。
初为人妇的她却独自采薇,薇菜如往年般生出紫红色的花,然而采薇之人的身份却由少女变为少妇,昔日与他一同采薇的情景浮现眼前,然而她却明白,猃允不除,离人便不能归家。
他有家,和没有家有什么两样?看着军营初生的薇菜,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何时何日能再如以前一般共采薇?然号角声却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无奈地收起万千愁绪,准备同猃允拼杀。
许多东西随着春的来到与白雪消弭殆尽,可是思念,北京的哪个医院治白癜风好却像薇菜一样生长。
山中四季流转,并不为了某对恋人的分离而慢上些许。
斜倚栏杆遥望他远去的方向成了她的习惯。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处,猃狁之故。
薇菜长出了柔嫩的新芽。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她听见三五孩童高唱《采薇》,他们说,这是军中流行的歌。
军中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她想起他在一片柳絮纷飞中,他说待他归来,陌上篱下,夫耕妇织,她说她会等他,哪怕,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思念很长。
腥红染满黑白眸子,他浑身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长锋倒提,他像十八层地狱里的修罗,他的魂魄烙着血红的两个字:归家。
何时才能再见卿眉眼弯弯,笑得无瑕?
何时才能履行誓言,共话桑麻?
满腔愁绪与谁言?
他遥望她的方向。
薇菜的芽已经老了。
她看着岭上霜红,看着大雁南飞,她最想看到的,是他的归来。
山中十月,她觉得有些冷。
他太累了,累得连思念都没空——或许只有疲劳才能减轻对她的思念。
假如有一天他倒下了……
他怕,他回不去。她亦如是。
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她说,可是,他回不去。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要下雪了。
她暖了一壶酒,他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风尘仆仆地入门饮尽?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声音哽在喉咙里,她将炉上的酒一饮而尽,她的身体像烧起了一把火,这把火,烧干了眼泪。
战地频传捷报,白雪被鲜血染红。
他身上流淌的血液不复火热,一颗心也渐渐冰冷,脑海中浮现的唯有一个热切而遥远的念头:回家!
战地上,这样的念头在鲜血的浇灌下疯狂蔓延。
大雪纷飞。
回家的道路泥泞难行,腹中饥渴,他抬眼看前方,他记得她酿的酒,她唱的歌——遥远而又陌生。
她立在檐下,任凭雪花沾衣未觉,天地一片苍茫。
离人何时才能归来?
“你……还好吗?”他声音沙哑,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想对她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我……回来了。”
她回首,泪如雨下,“回来,就好。”
一枯一葳蕤,她终于等到她的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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