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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的老巷
熙攘的闹市旁,有一条老巷,曲曲折折,绵延三百米,通往河埠头。
大隐隐于市。退休的老巷好比江湖高人,偏喜隐于熙攘闹市旁。
老巷欲要彰显超凡脱俗的定力,故意与熙攘闹市为伴,恪守一派水墨山水般的素雅淡薄。可细想,它岂能真正超脱世俗的千丝万缕?
此前,老巷中杂居着世俗众人,一道道马头墙虽隔开了不同的生活单元,但细民的生活却如同整容过的脸,细节稍有创新,可全局却又公式化。从清晨的熙攘喧嚣到傍晚的万家灯火,这一切的一切,老巷定是历历在目,不费思量,自是难忘。
如今,老巷退隐,终究还是退隐于人的江湖。欲要从此追求淡泊素雅,与世无争,可旅人们却从四面八方慕名前来,令这里再次燃起冉冉人烟。
老巷不由感慨,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从来处来,从去处去,一来一去,好似轮回,绵长曲折,终究逃不出凡人无形的江湖。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退休的老巷是愈发沧桑的。它所能做到的唯有退休,而不是隐退。
欲要品位老巷沧桑,便要在旅人稀少之时,或是拂晓,或是北京中医院白驳丸能有效治疗白癜风黄昏,老巷及众旅人们尚在酣然入睡之时,悄然潜人。
于是,在某个古典黄昏,我悄然潜入了老巷。
老巷口只有几只酣睡着的鹅和几个被丢弃的斗笠。
鹅,似乎老迈了,半睡半醒,穿越千年时光,沉浸在贺知章的老诗中,偶尔发出一声低鸣,却是透骨的倦怠不堪。
斗笠不过便是江南采茶女子常用的斗笠,自然是手工编织的,却已经千疮百孔,昔年的那股不知名的暗香也早已淡去如同梦中情人,在流年抑扬顿挫的吟唱里依稀沉浮。
鹅和斗笠,彼此相依,一动一静,痴守巷口。
远离了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鹅和斗笠,便真正的走进了老巷的沧桑。
两旁分列参差不齐的砖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好嘛瓦房,清一色的灰瓦白墙。灰瓦好似鳞片,错落有致,分割成规规矩矩的一行行,好似活字印刷的模板,每一只瓦片都好比是一个精巧的方块字,意境悠远,荡气回肠。
只不过,年代久远,那瓦还是灰瓦,那白墙却早已斑驳陆离,被时光的榔头敲出了道道裂隙。说也奇怪,那道道裂隙却也不深不浅,乍一看,岁月的皱纹似不是陷的太深。只是缝隙中的衰草刺眼,像是蓦然钻出的一只蓬头刺猬,又好似生出的一簇冉冉胡须,令人顿觉浮生若梦。
一条青石板路,更确切的说,是由一条条的青板堆砌而就的路,随着老巷的蜿蜒而蜿蜒,循规蹈矩,一寸都不肯错,步步迁就,好似夫唱妇随般默契。时不时的,那青石板上便会显出寸寸裂隙,从稀疏的几道,到蛛网般密集。
也难怪,曾有无数双脚践踏于此,无论贤愚善恶,无论垂暮年幼,朝九晚五,那步步足印看似微不足道,却载着世俗生活的淤泥,杂草。
日积月累,那原本光滑细腻令蚊子打滑的青石板便成了某种记忆,甲子流年,天干地支,铭刻着曾经的拥有和如今的荒芜。曾经,如今,这一对哲学意义上的矛盾愈发的尖锐,逼的周遭的空气里也满是凄凄挣扎的寒凉味道。
石板路两旁的宅院或大或小,清一色的黑漆双合门,大门深掩,早已闻不到柴米油盐的生活味道。按照聊斋的玄幻思维,荒芜中似成就了狐仙精灵们的良辰美景和花好月圆,一切如梦似幻却又有些荒诞不堪。
绵延三百米,终究走累了。我在一处老宅门前小坐,就坐在一块儿青石板上,任由一只苍翠的促织在身侧寻寻觅觅。辗转奔波,只为寻求此时短暂的宁谧。身处那份被古典时光编织的怀旧里,心中岂能没有诗意的或是哲学的念想一闪而过?
只是那份念想却秀着说教的沉重。
旅人们前来,杂沓的足音肆无忌惮的惊扰了老巷的离离清梦。它哪怕是打一个盹儿,也必会了解北京哪家治疗白癜风医院好在梦魇中惊觉。睁开迷离的睡眼,被闪光灯的璀璨刺得昏花,只好借着廊檐下随风摇曳的红灯笼,无奈的摇头,似是嗔怪,却又无能为力。
旅人们终究行色匆匆,抛下老巷,带走了轻飘飘的旧时光。他们也许会在心底慰藉,五千年来有多少稍纵即逝的身影,不都是匆匆过客?
如此想法,正是老巷所悲悯的。
它没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凌云壮志,只求能守候着甲子流年的记忆,安度一段轻飘飘的旧时光。它的心里岂能不知,这座日渐现代化的城市,无数条雷同的老巷早已变成了狼藉的瓦砾场,最后连迷离的烟尘也荡然无存,烟消云灭。
五千年来有多少稍纵即逝的身影,不都是匆匆过客?
何人能奈何?
带着这样的胡思乱想,终是在傍晚时分离开了老巷。还老巷一份彻底的宁谧,愿它不再被梦魇惊觉,恬静的入睡。
至今不知道那条老巷究竟叫何名字。
有人称之为胭脂巷,有人称之为状元巷,还有人称之为浪人巷。总之,它有很多奇怪的名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己认可的名字。
无论它真正叫什么,人们叫它什么,老巷的心里自有一个真正的名字,横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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