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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森林 rybtjw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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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8 17:35: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等我循着声赶到他那里时,只见他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了,衣服也破破烂烂。他坐在寒冷潮湿的地上,靠着一棵马尾松,嘴边垂着半根烟草,身上有好几处正在流血,看起来就像一只被追杀的猎物,那一杆几十年都没离过身的躺在远处的灌木丛里。大西北阴霾沉沉的九月,正是野兽活动猖獗的时节。   

     

  他是我们的邻居,我叫他老徐叔。干旱最严重的那几年,父亲逃走了,老徐叔留了下来,“我就不信这个邪,非得等到它下雨的那一天!”这一等就是几十年,干旱总算有所缓和,但形势依然很严峻,人们只是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老徐叔从当年英姿勃发的男人变成了腰身佝偻的小老头,我已经从当年跟着他和父亲在放马山的丛林里窜来窜去的小毛孩变成了两腮胡须的老男人。他中等身材,年轻的时候像森林里的枫树一样,又黑又壮,现在他一头斑白、稀疏的头发梳向脑后,眼睛里依然闪着倔强的光,只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胡须现在全白了,毕竟六十多了嘛。他总是沉默寡言,在为数不多的语言中,他的话语总是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他在越南战场上弄丢了一条腿,部队里给他装了假肢,走路有点瘸,他说是当时战火中断腿的有好几个,就一个军医,忙不过来,装假肢的时候把尺寸给搞混了。他回来的时候坐了一辆烂班车,除了一身绿军装和一枚勋章之外,唯一值钱的就是屁股上挎着的军用水壶。他翻遍身上的衣兜,还欠司机一块五毛的车费,他打算用军用水壶作抵押,但那个混账司机只对他的勋章感兴趣。据我所知,那枚勋章现在还没赎回来。他回来正赶上干旱,庄稼房子什么都没了,香织小姐也不知所踪,他心灰意冷,要不是父亲拉着他,他准得给自己脑袋上打个窟窿。这是父亲一生中唯一做正确的事。我猜他不是为了自己家的地被镇长占了这事,他只是太爱香织小姐了。后来我们家,老徐叔,还有镇上的一些人,为了应付那种鬼天气,搬到了离镇子很远的饮马池居住。据说饮马池是史前某次彗星撞击地球形成的湖泊,在那里生活,至少我们不会担心水源问题。   

     

  老徐叔一直单身,跟他说媒的很多,都被他拒绝了,慢慢地,流言蜚语就多起来了,就像电视上那些道貌岸然者一样,有绯闻,还有了一些荒诞离奇的传说,说他染上了毒瘾,偷种,只喜欢男人,晚上常常跟熊约会等等,对此,老徐叔一笑置之。他总是很早起床,准备好一天的食粮,然后扛上他的钻进森林里直到晚上才回家。   

     

  他养了马,开荒,秋天,他带着我们跟松鼠抢松果,储存了很多很多松树籽。后来松鼠也不跟我们抢了,直接上家里偷。春天一到,他便播种。父亲也开荒,种了几亩新疆带回来的油葵籽,幻想着一夜暴富,但因为干旱,到秋收时他连本都没有捞回来。从此他变得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他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发财,种地也好玩也是,一有空就向老一辈的人们打听无名十二(即青铜骑士)藏金子的地方,就连我上学读书,他整天念叨的都是将来能富甲一方,谁也弄不懂他对财富会如此痴迷,我猜他是穷疯了。老徐叔不声不响,早出晚归,两年以后,他种的树苗可以移栽了,十几匹马也肥了,在青铜镇卖了好价钱。他把小木屋打理得很漂亮,新刷了油漆,把以前的茅草换成了瓦,还在屋顶上装了个小风车(是给我们这些小孩子看的),在寂静的山谷中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他把钱给了我们校长,考完试,校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支圆珠笔,剩下的一大笔钱去向不明。这时候,老徐叔就忙起来了,尤其是在八九月的雨天,他会回家很晚,我得打着手电筒去饮马池对面的荒坡找他。他说趁着雨水充足,那些松树苗得尽快移栽,树苗长大成活率就低了,何况在这干旱之地。他在秋天的雨雾中劳作,从山顶忙到山脚,这样好多年,直到那片山坡变成一片森林,香织小姐回来。   

     

  老徐叔从他的木房子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们这些年轻人才真正明白男子汉是什么样的。就那么一瞬间,关于他的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了。他一身戎装,就站在他的门口,站得笔直,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仿佛他把一生的力量全都凝聚到了那一刻,那么雄壮那么威严那么光彩,以至于让我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与平日里不苟言笑、一瘸一拐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在他的荣光中,我们看见他在林弹雨、飞扬的旗帜中穿行,他挥舞的拳头、刺刀、,炮火中紧咬的牙齿,喷涌而出的鲜血,我们都看到了。我猜香织小姐也看到了。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并没有打动她,她坚信这片土地不会再长出别的东西了。她觉得年轻时代的那段感情荒唐而无足轻重。她走了。留给他一个大帆布袋,那分量看起来再有一个老徐叔也扛不动它。“多少留点儿钱也好啊,这破玩意儿还有什么用?”父亲一边仔仔细细地翻着那个包一边嘀咕。后来我们才知道那里面全是老徐叔在他等待香织小姐的20年中写给她的信件。他太固执,说什么也不跟她走,他说他从哪儿生,就应该死在哪儿。香织小姐当然明白他在嘲讽她,理所当然地,他们闹僵了。都快五十岁的人了。香织小姐开着她那辆漂亮的红色轿车离开了,老徐叔没有送。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早出晚归,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但北京治好白癜风要多少钱是我看见了,他的头发白了一些,眼睛不再那么明亮了。与此同时,新一轮的干旱到来,好多人被太阳弄得疯疯癫癫,父亲放弃了我们,独自逃走了。老徐叔开始教我打猎。他遇上了熊。   

     

  是那头被南部的猎手们传说了许多年的黑熊,它浑身漆黑,皮毛坚硬光滑,据说也无法穿透;它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行动敏捷,遇见它只能装死,运气好也许能逃过一劫——它眼睛不怎么好使,但朝它开过的人都被它撕成了两半儿。老徐叔和它在山谷里的小溪边遇上的,他们都很口渴。它在上游,老徐叔在下游。他们谁也没动,就那样目光对视了十几分钟。“我们相距不过三四米远,它肯定看到我了,因为它喝完水还往水里撒了尿,它是故意的。”长沙白[url=http://www.bcpianos.com/m/]白癜风早期症状图片癜风医院[/url]每说起这件事,老徐叔的表情都很复杂。   

     

  野兽的迅速繁殖跟老徐叔护林有关。三十多年来,两座荒山变成了茂密的森林,给动物们提供了生存的好环境。每次站在山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创世纪初的那番景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人的力量会如此巨大。他已经六十多岁,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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