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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冬,像架丝瓜,每天都窜出两寸长,卷须们沉着娴静,总想淋浴到更多的阳光。墒情充沛,晨畔的霜蕾,在午后沿藤开花,小小瓜纽爱玩排排坐的游戏。
这冬,像一地红薯秧,雪后的薯秧尖又嫩又长,青葱冒汁,随意掐一把,回厨做汤或凉拌。深处,早有红薯挓挲着胖乎乎的小手,要大寒妈妈抱抱。
这冬,像架酸葡萄,饱满的青涩总引来艳羡目光,若有人贪嘴,倒牙又倒心。这成串的模样,最适宜观赏,一杯酽茶下,慢慢坐下不言不语,渐入佳境地赏出深邃。
这冬,像篇鸡汤文,令市井人趋之若鹜。简短的故事浅显的哲理,让拐了弯路的灵魂醍醐灌顶。我在一处滑倒时,捡到许多美好要素,可做一大锅美味汤。
这冬,像一朵含羞,在檐下盛开冰凌,遇见喜欢的人更是羞赧,滴答着心事想让Ta猜;这冬,像醒来的梦寐,开了满窗子的冰花,一扇一扇的缤纷芳菲着晨市;这冬,像洼里的冰层,一踩脆脆的,痒着人的心膜;这冬,像背阴坡侍化的雪,把小山丘装点成一只小花牛。
我是个农者,握镰,想刈割冬天最恰当的比喻,捆成捆扛回家。我扬锄持锨,把妨碍冬天比喻的杂物锄掉铲掉;我是个工者,手握扳手,把冬天比喻的螺丝拧紧,或用焊条把冬天比喻焊接得无缝无隙。
在这样的冬天里,我可以过得素而简,时不时想念走远了的亲人,飘飘的雪语总洇湿多半心境;我可以和寂寥的书偶尔说说话,絮叨绵延,弥漫了一屋子的亲情;我可以打想象的猎,有收获更好无收获也好;我可以用一个旧网兜提起回味,经过的路径都泛有果香,用心细嗅的灵魂和我心灵契合。
春不来,冬不老
冬天,个大皮薄仁饱,剥开放于唇间,有的微甜有的微苦,还有的微酸。每日里慢慢地尝,不急不躁地与时钟赴约,把手头的俗事一件件理周正,连皱了的情怀也趋于挺括。
把往事的玉米粒,一小把一小把放在火炉盖上,“噼噼剥剥”声不断,半开的玉米花硬而香,诱着味蕾深陷下去。要不抽一小撮粉条,一小根一小根地快速放进浅火中,再快速地抽出,蜷曲的臌松香,引来小儿们的贪嘴。几枚橘子放在炉沿上,散着零碎香和嗅觉缠绵。三四盆吊兰,围着火炉青青翠翠,总感觉它们眼睛狭长,睫毛很重。
隐在冬天中思想,捧着记忆哄往昔,捧着领悟宠自己。隐在冬天中内省,好多人际糟粕已不屑于解读。活在隆冬的半径中,约坐半个黄昏,无聊的腐殖化作最佳肥料,无趣的纠结已化作不错的消费。静静心把伤感以信的方式叠整齐,想寄给远去的亲人,恍惚中,有桔梗花“砰”地开了一朵,仿似看到了仍在忙碌的母亲。
最愿看雾淞,那模样像清寂,一点枝杈都没有,兀自傲娇;也愿用一根稍粗的柳条,串起河内小冰块,使劲一拽,有半岸的活蹦乱跳。一块大棚菜地,隆起的造型像朵大浪花,愉悦着行人视野,近旁的一小块盖地膜的蒜地,像浪花的注脚,慢梳起寂静的绿髻。
万万不能辜负这冬的,晒着阳光爱每一粒时间,披着月色疼每一寸心心念念。我应该把自己浪费在冬天的事物上,和一桩桩生活的杂碎周旋,得一种练达和超拔,和一沓沓的旧事嘎巴踢键子,直踢到浑身热乎乎手心汗涔涔。再和好多好多夜色在灯下低语,天亮时有一簇簇欢喜怡然。
春不来,冬是不老的,我可以把心悬挂成葡萄园,等着青粒泛紫,等着把酸蓄这也就形成了驾培行业垄断成甜;春不来,冬是不老的,在这凝滞般的光阴里小睡静养,暗生探春的芽苞;春不来,冬是不老的,放弃不擅长的事,独独摘秉赋的果子。当门环响动,为春开门时,老去的冬已在大地上画出了繁华的图案。当温暖匝地,绿意涌枝时,我那走丢了的亲人会在香椿树下,特意为我腌制一罐罐疼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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